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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嘗從禽晚歸,漸已昏黑,見小旋風裹一物,火光熒熒,轉旋如輪,舉銃中之,乃禿筆一枝,管上微有血漬。明人小說載牛天錫供狀事,言凡物以庚申日得人血,皆能成魅,是或然歟。”
——《閱微草堂筆記卷七》
越鳥是一方的仙主兒,可如今她離開姑獲山凌雲碧波洞已半月有餘,洞中只剩三個小妖,她別的不怕,就怕姑獲山一帶的精怪看她不在生出事來。再者,佛母和金雕若是有所傳達,恐怕也不便傳到妙嚴宮裡來。她既受了佛旨,也甘願為青華帝君做個護法,可若真要在妙嚴宮久居,她洞中無人看守實在是難以應對。
過去幾百年,越鳥常來往靈山,有時候也在佛母的蘇悉地院小住,洞中每每無人,她總是難以放心。因此她早就有心為自己尋一位守山的大神,這守山的大神,道行不能太淺,但要是那靈氣太重的,越鳥又怕她金身未成,唯恐誤了人家修行。猶豫之間,著實為難。
幾個月前,白澤神君捎來書信一封,說是在凡間發現了一隻不認得的妖怪,託越鳥得空的時候查明一二。白澤與越鳥自小交好,按年歲來算,算得上是忘年之交。白澤通萬物之情,曉天下萬物狀貌,知天下一萬一千五百二十種鬼神。越鳥平日裡降妖捉怪,每每有費解之處,便與白澤神君互通有無。反之,白澤一旦發現妖精異動的,也通報越鳥。
聽說人間出現了白澤不識的妖怪,越鳥不禁,她火速親自往東臺神洲走了一遭,終於找到了白澤所謂的“不識之怪”。越鳥借阿鼻眼參透其中緣由,看那妖怪已修煉了一千五百年餘,雖從未傷天害理,卻前路坎坷飛昇無望,倒是與她做個守山大神正相宜。
從來是善緣急不得,守山一時需要從長計議,因此越鳥在探清那妖怪底細之後並未急著登門,後來趕上檮杌和青華帝君這一遭事,越鳥忙中生亂,更顧不得安排好凌雲洞中的諸事。眼下已是拖無可拖,越鳥只能趕緊去收了那妖怪,遣他去看守姑獲山,否則她實在沒法放心地住在妙嚴宮。
越鳥話罷,青華登時來了興趣,他時常惦記上次與越鳥一起下界的經歷,玩心似野草飛長,早就巴望著有下一回了,更何況此事真真是與他切身相關——越鳥若是找不到守山的人選,說不定就要在妙嚴宮和姑獲山之間兩地奔波,那他哪裡還得與越鳥日夜相對,這他可不樂意。
越鳥聽問青華帝君要她跟去,心裡下意識的就要回絕,但青華帝君卻說得懇切有理。
“殿下即是為本座勞碌,本座也應當出力相幫,難不成是殿下嫌本座累贅?”
越鳥轉念一想,帶著青華帝君一道去降妖,她還能借機傳些佛音與帝君,因此也不再規勸,只頷首同意。
孟章看青華殷勤,有心揶揄又怕越鳥難堪,只能不斷地對青華擠眉弄眼,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當夜宴畢,一夜無話,到了早上,越鳥與青華帝君自東天門下界,往東臺神洲沛川國都宗陽城而去。路上二人親密說話,青華昨夜聽說白澤不識此妖便起了興趣,他雖然不識白澤神君,卻也知道白澤識得天下萬妖,但凡妖精,見了白澤真容必定現出真身。如此說來,此妖連白澤都不認識,難不成是新品種?
越鳥早知道青華帝君一定會有此一問,此刻便對帝君細細說起了這個妖怪的身世。
“帝君容稟,白澤神君不曉得此妖真身,實實是有緣故的,此妖算是個‘人仙’,所以白澤神君不識,其中種種,待小王慢慢說來。”
這“算是”二字實在是妙極,神人鬼妖,四界等級有序,但是世間萬事都少不了有疏漏模糊,這次恰巧被他們撞上了。
人乃萬物之靈,靈氣最重,經常會影響身邊其他生命。凡間素有犬無八年,雞無六載之說,就是因為即使是家禽,跟在人身邊久了,得了智慧,也容易成精。非但如此,就連死物,接觸了凡人氣血,天長日久,也能成精。就因為這個,凡人日常用物,也偶有成精的。筆,掃帚,涼蓆,都曾修成過精怪。它們因受人血而成精,又靠吸人元氣方得修煉,所以託福修成人仙。可是因為他們無竅,修行困難,往往敵不過天劫,只能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難以成器。而白澤神君先前所見的,就是一口缸成了精。
“缸?!”青華生怕自己聽錯了,連忙用手比劃了一下。
“對,就是一口缸,”越鳥解釋道:“世人早有記載,破草鞋可成精,叫敗屩妖,每逢天下破敗時,就會出來阻塞道路。非但如此,老鍋也能成精,可以修成人身,占卜兇吉,稱作鳴釜。”
青華聽了嘖嘖稱奇,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