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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愛她,必定情願捨去自家性命也要救她,可她於世間無半點功德,有什麼好救的?倒不如就此除掉檮杌,一了百了!
越鳥潸然淚下,哭的梨花帶雨,真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倉頡佯做的怒意瞬間破碎,他伸出雙指在越鳥眉間輕輕一點,越鳥就啪嗒一聲倒在了枕間。
“越兒,你累了,睡一會吧。”倉頡面露苦澀,聲音卻恢復了以往的冷靜,望著面上淚痕未乾的越鳥,他喃喃道:“越兒……會好的……你別怕……會好的……”
倉頡在越鳥榻前呆坐了半刻,見越鳥氣息綿長吐納均勻,他又為她掩好了床幔,這才離去。可他出了東極殿也不急著走,只是站在東極殿前一言不發地看著青華。青華這個蠢貨,絲毫不明白越鳥的心思!怕只怕他鬥不過越鳥的心思,到頭來還是要讓她這一生深情付之東流。早知如此……早知如此……當年自己就不該因為一時之忿,坐視青華斷了越鳥的仙緣,讓越鳥受這千年之苦。
當年如果不是倉頡畏縮不前,越鳥一成年就可以百里紅裝,風風光光地嫁入倉王宮,名正言順地位列仙班。什麼千世情劫,什麼千機變劫?那些惱人的玩意兒,越鳥根本不用理會。倉頡本該是識天書懂天數的天下第一聰明人,可為什麼那天的他如此軟弱、如此愚蠢?
青華見倉頡神色有異,心裡怕他又使壞鬧事,所以不敢耽擱,連忙上前盤問,面上盡是客氣:“上神這是幹什麼?”
“青華,你這一房妻子,若是看不住,大可轉手讓人,又何必加害呢?”倉頡陽陽怪氣拿腔拿調,說罷就將那落花星奇匕鏘啷一聲丟在了地上。
青華望著地上的匕首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他素日愛物,他哪能不識?可倉頡總不見得是在東極殿內翻箱倒櫃,專門找來這東西與他過不去吧?
“上神這是從哪得來的?!”
青華根本就是多此一問,倉頡的言下之意他早就聽得清清楚楚,說到底,越鳥終究還是那一心只想普濟天下的佛陀尊者,她這是寧可自己命絕,也不肯任何人再為她受苦。他那一顆心瞬間痛不可當,難道越鳥半點也不顧他夫妻情分嗎?難道她捨得就此灰飛煙滅,留他孤零零的在世間萬年生無可戀嗎?
“越兒將此物壓在枕下,幸好叫我看破。帝君若還惦記與越兒的情分,從今往後便將妙嚴宮裡的利器刀刃一起收好。若是帝君管不住這一宮,護不得越兒,便可直言,我那倉王宮也空的很呢。”
青華雙眼泛紅,他已經顧不上倉頡的言下之意有多冒犯不敬了,越鳥剛甦醒沒幾天,她躲著不見他,他還傻傻以為越鳥這是在和他使性子。想不到越鳥如此命薄,剛剛死裡逃生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匆匆計劃死期,她是怎麼想的?是想躲到天庭的犄角旮旯裡去化作一顆孔雀翎?還是走進芳騫林的花海里就此消失,讓他就算是苦尋千年都找不到她的屍身?
望著一反常態傷心欲絕的青華,倉頡不禁心生不忍。星辰們也需要喘息,在一萬年以前,盡誅百妖看似是一個可以接受的手段,然而災難卻就此降臨,三界屢起兵戈,世間血流成河、生靈塗炭。說到底,百妖百獸、百仙凡人,都是女媧的孩子,女媧芳魂不散,怕的就是世間姊妹相爭不得安寧。無論青華如何自苦,在三界同根劫裡,他都只佔了一樣——與越鳥的斷橋緣,三界同根劫的解法在越鳥身上,而不是青華。
天命不公,有人生而富貴、萬事大吉,有人生而多苦、註定飄零,更有甚者,淪入畜道、不得輪迴。越鳥出身高貴,天賦又高,三千年長在靈山,受教於觀音膝下,與畢方這樣的小妖相比,竟不知是何其幸運。然天下有慧根者,必得守道在先,功成在後。越鳥佛緣深種不假,可她為了避天劫而投入靈山卻是大錯特錯。幾千年以來,她倔強地抵抗妖王的位置,卻從未想過眾妖群龍無首,乃至淪為末流的局面。正如當日姚太后所言,她所謂的一心求道,對於五族來說,卻是刻骨銘心的背叛。
這是鴻蒙早就明白了的道理——妖精們要想脫離二道的束縛,就必須遠離凡人,和神仙佛陀們一樣自立門戶。可過去的幾千年,越鳥所做的卻是逃避,她逃避明王的職責,逃避她妖王的責任,她在神仙和佛陀的軌跡中顛簸反覆,卻從未想過五族需要建立自己的秩序。
鴻蒙深知自己是對的,因此註定誤入歧途,越鳥一心只想要逃避,因此左右奔波,一無所獲。造化弄人,神仙們也是一樣,隨波逐流者麻木不仁,低賤微末者身不由己,而如同倉頡這樣通曉造化的,卻被迫沉默不語。
倉頡怎麼也想不到,他與青華的第二談居然是如此收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