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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西天
處理完秋夫人的後事,葬禮過後次日,陸劍一即歸隊大營。
溥華山一役,雖勝猶敗,紀安大軍損失慘重。好在敵軍也深受重創,無力再戰,雙方得以暫停兵戈,休生養息。
八月初,紀雲東從夏啟國購糧歸來,安家齊前去接應。不料途中與敵軍一騎兵分隊偶遇,激戰中,安家齊為流矢所傷。下屬拼死抵擋,護送安家齊退回軍營。但傷重難返,拖延數日後,終是迴天乏力。
那一日,紀雲瑄接得訊息,慘白了一張臉,拉過柳溪溪,連夜騎馬奔赴大營。馬不停蹄,星夜兼程,狂奔兩晝夜後終於趕到了軍營。
安家齊已奄奄一息,只靠參湯吊著最後一口氣,等著見他最好的兄弟紀雲瑄最後一面。
軍帳內很是安靜,靜得可以聽見安家齊尖尖細細的呼吸聲,仿若鐵絲線割在刀片上,尖銳而纖細,帶著嫋嫋的顫音,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消失在空氣中。
陸劍一與楨伯在旁守著。一個侍衛端著一碗參湯,半跪在榻邊,時不時喂上一兩口。雖然喂進去的參湯大半都從嘴邊流走,那個侍衛卻毫不氣餒,仍然堅持不懈地餵食。
陸劍一看得心煩氣躁。明知安家齊已無救,在這裡守著純粹是浪費時間,卻礙於安王爺的面子不得不守候於此。他冷冷瞥了安家齊一眼,正想尋個藉口出去偷個懶,忽見入門處帳簾一掀,一前一後進來兩人,正是風塵僕僕的紀雲瑄和柳溪溪。
相遇太過偶然,兩人來不及打招呼,匆忙間眼光一交錯,柳溪溪隨即從他身旁擦肩而過。
陸劍一忽的更是惱怒。安家齊說要見紀雲瑄,安王爺派人連夜快馬去請紀雲瑄過來,他是知道的,可他卻不知道,紀雲瑄連柳溪溪也一併帶過來了。
他私心底下不願意柳溪溪跟安家齊再有接觸,可不管他如何不願意,柳溪溪頭上仍頂著安王府世子妃的頭銜,她來見安家齊最後一面,無可厚非。他就是再不爽,卻也無可指謫。
此次安家齊負傷,雖說他心裡其實更寧願安家齊一死以解脫柳溪溪,可畢竟事關戰局非同小可,他還是盡心盡力給安家齊醫治了。只可惜箭入臟腑,傷勢過重,終還是無可挽回。
然而,對於這個結果,陸劍一併不傷心,反而有一種解脫的輕鬆。畢竟,安家齊逝世,柳溪溪又無子嗣,即使戰爭得勝,安家也沒有理由強留柳溪溪在那如海深宮裡。自此,柳溪溪與安王府將再無瓜葛。
可是,柳溪溪卻斬斷不了她與安家齊的這一絲羈絆。她還是趕來見他最後一面了!陸劍一心裡像打翻了五味瓶,酸鹹苦辣澀,不知是何滋味。
紀雲瑄一入軍帳,淚水即模糊了雙眼。病榻上的安家齊,臉色枯槁,兩眼深塌,雙頰凹陷,唇色灰敗,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縱是已經知曉了他命在旦夕,但紀雲瑄還是不願意接受這一事實,乍一看到死氣沉沉的安家齊,一下子悲從心來。
安家齊一見紀雲瑄,原本渙散無神的眼光霎時重新聚焦,目光牢牢地鎖在紀雲瑄身上。他艱難地伸出手來,聲音黯啞虛飄:“阿瑄……阿瑄……”
紀雲瑄快步上前,一把緊緊握住他的手:“家齊,是我!是我!我來了。你要挺住,千萬要挺住!有云皓和楨伯在此,你不會有事的!”
安家齊虛弱地笑笑,喘了口氣道:“我不行了。”
“不許你這麼說!”紀雲瑄喝道,“你給我堅持住!堅持住!你難道忘了,我們約好要一起登上紫金殿的屋頂,臨風暢飲呢!你還沒做到,怎麼就可以走了?!”
“對不起,我履行不了我們的約定了。”安家齊氣若游絲,“若是日後有那麼一天,你能登上紫金殿的屋脊,記得替我多喝幾杯!我一定……一定會在天上看著你……”
紀雲瑄潸然淚下。紫金殿是京城皇宮裡皇上住的寢宮,據說是最高的一座宮殿。紀雲瑄當年曾和安家齊約定,待有朝一日攻下京城,定要登上紫金殿屋頂,一覽天下,煮酒論英雄。只可惜,如今安家齊已無法踐約……
紀雲瑄心痛難當,哽噎回道:“你放心!到時我一定替你多喝幾杯!”
安家齊欣慰地笑笑。笑意還未從嘴角散去,忽然眼裡又掠過一絲擔憂:“阿瑄,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
“我唯一遺憾的是,我未能留下子嗣。我走後,父王必立家楷為儲君。雖然已沒法完成與紀家的約定,但是……”話未說完,他劇烈地咳嗽起來,伏在紀雲瑄懷裡,像離了水的魚兒般,張大口拼命呼吸,彷彿喘不過來氣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