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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我一直派人追查他的行蹤,想找回我那可憐的孩兒,他卻多方躲避,令我尋而不獲。十年前,我總算在魏城抓住了他,可嚴刑拷打之下,他始終拒不開口,不肯透露我家孩兒的下落。即便最後他氣絕身亡,我也從無得知我孩兒的去向。我原以為,你或許已不在人世……皓兒!這二十多年來,為父沒有哪一天不想著念著把你找回來……”一滴濁淚沿著紀崇霖皺紋縱橫的臉面顫顫悠悠爬下來,蒼涼哽咽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大堂上回旋,把一個痛失愛子的父親二十多年來的辛悲苦痛一滴滴灑在堂上的每一角落裡。
陸劍一驚駭欲絕,踉蹌後退兩步,眼底空茫茫一片。事情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剛剛還針鋒相對勢不兩立的仇人,眨眼間就成了血脈相連失散多年的父子?他敬之重之二十餘年的師父,竟是令他與血親骨肉分離的始作俑者?這一切太過荒唐!陸劍一茫然搖頭,掙扎說道:“不!這不是真的!我是師父在竹林裡撿的棄嬰!我不是你的孩兒!”
紀崇霖深深閉眼,忍下心中怮慟,復又睜眼,一把扯過旁邊呆立的紀雲峰,呼啦一聲撕裂他前胸衣襟:“你好好看看,這虎頭紋身是紀家嫡子獨有的標誌。凡紀家嫡子,出世滿月後便會在左胸上紋上虎頭紋身。峰兒的虎頭髮須裡藏有一個峰字,瑄兒的有一個瑄字,你的,則有一個皓字!這絕對錯不了!男紋虎,女紋蝶,這是紀家百年傳承下來的規矩。”言罷,扭頭望向紀雲瑄。紀雲瑄會意,默然解開衣領,也露出左胸上的虎頭紋身,與陸劍一身上的紋身如出一轍。
滿室靜默,落針可聞。陸劍一一臉迷茫,看看紀雲峰兄弟身上的紋身,又低頭瞅瞅自己胸前的紋身,張大了嘴似要反駁什麼,卻終是把話啞在了咽喉裡。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喧譁。一個悽切的聲音由遠而近,聲聲悲泣:“皓兒!皓兒!我的皓兒!”緊接著一陣奴僕的驚叫聲:“秋夫人你當心點!”旋即紀夫人的聲音響起:“姐姐!你慢點!不急在這一時半會的!”
卻原來是這致和堂上的動靜驚動了紀夫人。她得了訊息立馬趕去通知秋夫人,秋夫人一聽多年前被賊人擄走的孩子失而復得,心急如焚,哪裡還睡得著,當下不顧夜寒體弱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陸劍一循聲望去,卻見之前與溪溪在碧秋閣外打過一個照面的那個婦人,一臉急切,跌跌絆絆撞進門來。致和堂上燭光萬丈,鋥明徹亮,一覽無遺,那婦人卻立在門口,睜大雙眼茫然四顧:“皓兒呢?皓兒呢?皓兒在哪裡?”
紀崇霖一臉不忍,徐步過去,親自牽了她的手將她引到陸劍一面前:“念……”這一個名字,他已有二十年沒喊過,如今一出口,竟生澀至此,“念秋!”他終於還是喊了出來,“皓兒在此。”又對著陸劍一說道,“這是你娘。”
剎那間,陸劍一彷彿又聽見柳溪溪當日在碧秋閣外所說的話在耳邊迴盪:“她原是我爹爹的夫人。聽我二哥哥說,她早年曾和我爹爹有過一個孩兒,只可惜那孩子命薄早夭,大姨母傷心之下,執意要出家為尼,替那孩子祈福求佑。爹爹百般勸阻,最後大姨母才答應在家帶發禮佛,卻從此不問世事,也與爹爹斷了夫妻情分。”耳邊嗡嗡作響,腦裡彷彿千軍萬馬奔騰而過,千萬個念頭紛掠閃過,卻抓不住一個真切。
杜念秋眼淚紛落如雨,撲上前來就要抱住陸劍一。陸劍一一個戰慄,本能地往後一避,杜念秋撲了空,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幸得旁邊的紀夫人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回過頭來對著陸劍一劈面罵道:“你娘為了你把眼睛哭成半瞎,你還要來欺負她眼神不好嗎?!”
陸劍一心神俱震,身子搖搖欲墜,卻終是不再閃避,任憑杜念秋摟抱在懷,慟哭不止:“兒啊!我的兒啊!定是佛祖聽到了孃的日夜祈求,才讓你平安歸家,讓我們母子得以重見!是娘不好,是娘沒保護好你,讓人把你從孃的手中搶走……”
陸劍一似一根木樁般木然呆立,眼珠無意識地轉動,一一掠過堂上眾人的臉,神情各異,繽紛錯雜,有驚有懼,有悲有喜,有憂有怒,有笑有淚。眼光轉到堂上一個被陰影覆蓋的角落裡,陸劍一眼珠一定,驀地覺得透不過氣來,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霎時呼吸困難,心痛如絞。
遙遙角落裡,柳溪溪立在陰影中,身姿如紙片單薄,容顏蒼白勝雪,唇色全無,只得一雙眼睛黑濛濛霧沉沉,襯得一張臉蛋黑白分明。
窗外天色濛濛發亮,這一個漫漫長夜終要過去。柳溪溪眼裡卻看不見那光芒萬丈的初升旭日,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如墜深淵……
☆、劍一惡意傷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