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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的當口,忽然聽到如夢輕輕叫了一聲:“琴娘……”
她實是有些累了,並不想說話,便也沒有開口應聲。
一邊榻上的如夢輕輕嘆了口氣,低低叫道:“琴娘,莫要和駙馬太接近了,他……他會殺了你的……”她聲音極低,微微顫抖。
這句話如一盆冷水陡然兜頭潑了下來,寧宛然頓時怔了,腦海中轉了幾轉,只是如夢說的話實在太也含糊,以至於那個他是男是女她也難以猜知。她蹙了眉,心中忽然便想起了慕容源暉,難道會是他……
猶豫了一會,她忍不住輕輕叫了一聲:“如夢……”她可以清晰的感到對面榻上的人身子忽然便僵硬了,可是過了好半晌,如夢也並沒有說一句話。
寧宛然暗暗嘆了口氣,她心中其實也明白,今兒如夢肯沒頭沒腦的提點她一句,已是鼓足了勇氣的,再要問下去,想來也是不會說什麼的。
他……抑或是她……
若是他……那該是慕容源暉,甚或……會不會便是檀遠悠本人……
若是她……公主早亡故五年有餘了……檀遠悠又並未再娶,這個她,又會是誰……
她忽然便有些無力,只是想過些安靜日子,如今似乎又捲入了事端之中。安靜地躺在榻上,她默默思量著是否該去紅袖閣向長公主辭行,只是自己若要離去,路途之上沒有楚青衣相伴,難免不出差錯。
而且……檀家之事,只怕長公主也是知道的罷……
她猛然打個冷戰,澠都這般大,會彈琴的女子在所多有,檀玥年紀尚小,所謂學琴,也只是學些基本指法,為何長公主偏偏挑中了自己……腦中靈光一現,她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了撫自己的面容,怕是因為這塊胎斑罷……
她嘴角輕輕抽動,泛起一個無力的苦笑,美亦生事端,醜亦生事端……好一個荒謬人生。
次日起床的時候,如夢依然是那副溫柔敦厚的模樣,似乎昨晚甚麼話也沒有說。寧宛然在心中微微嘆息一聲,深感這駙馬府,看似簡單,其實卻有暗流湧動。
她心中有事,陪了檀玥吃了早飯後,因天氣並不甚好,有些陰陰的,似是要下雨,便也沒有出去嬉戲。只是叫檀玥去描紅,檀玥雖有些委屈,仍是乖乖去了。
寧宛然便靜靜坐在屋裡,慢慢繡著一張帕子。帕子已繡的差不多了,疏影橫斜,暗香浮動。她忽然想起一句詩: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花開為底遲。一時不免心潮起伏,惘然若失。
她繡完最後一針,拿了剪刀剪斷繡線,卻又發起呆來。
一隻手倏然伸了過來,輕快的抽去了她手中的錦帕,寧宛然被唬了一跳,抬眸看時,卻看進慕容源暉似笑非笑的眼。不知何時,慕容源暉竟已湊了過來,與她不過相隔尺許距離。
她不禁蹙了眉,挪動了一下身軀,離他遠了些,不悅道:“慕容公子,請自重!”
慕容源暉怔了一怔,在那一瞬,他竟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忍不住便退了一步,隨即心中一震,眼中有寒光隱隱閃過,旋即消失:“琴孃的脾氣倒是不小呵!”他笑得不羈。
寧宛然垂了眼,淡淡道:“請公子尊重些,需知男女授受不親!”
慕容源暉聳聳肩:“我日常便是這樣,從來府裡也並無人說甚,既然琴娘這般在意,我日後注意些便是……”他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譏嘲的笑:“也免得旁人嘲我慕容三郎眼力不濟,每況愈下!”他這話明明白白便是在指寧宛然面目醜陋,不堪入目。
寧宛然自不會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只道:“如此最好!”便伸手取過一邊的竹篋,輕輕撥了撥,又取出一隻繡了一半的錦囊,安靜的繼續做女紅,直將慕容源暉視作無物。
慕容源暉見她居然無動於衷,惱怒之餘又多幾分提防,便倚坐在桌邊細細看她,卻見她神色安寧淡定,蛾眉不掃仍翠,長睫低垂如扇,露在面紗外的肌膚如冰似玉,絕無瑕疵,饒是他心中早有陳見,仍不免看的有些失神。
寧宛然被他看的心中其實也是惴惴,實不知此人究竟為何而來,只覺他眼光灼灼,自己其實坐立不安卻要強作鎮定,臉上不禁也慢慢飛了紅。
一個眼光灼熱,一個玉面微紅,一時房中氣氛竟顯得異常曖昧。
恰在此刻,門卻被開啟了,如幻的聲音便大咧咧的傳來:“琴娘……琴……”
她忽然便呆住了,愕然的看著房中兩人,一時不知該進該退。
寧宛然見她進來,卻是大喜,如此環境,她實在難受已極,放了手中的錦囊,笑道:“如幻,有事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