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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為什麼會是這樣?
朱雀卷·第四章 何當共剪西窗燭 4�廢立(1)
建武十七年十月中旬,建武漢帝提出召三公商議廢后事宜,舉朝震動。
如果換作以前,我或許還會對這件大事有所期待和喜悅,然而現在,這顆心裡除了麻木的痛之外,只剩下滿滿的恨意。
十月十八,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劉秀將廢后的決定在早朝廷議時正式提出,之後,除少數人略有微詞,提出廢后有損帝德,懇請天子三思慎重外,二千石以上官秩的公卿竟無一人站出來表示反對。
那日的廷議我早已安置耳目,不等朝臣散朝,我便早將廷議的內容打探得一清二楚。
我本想在廣德殿等劉秀退朝,沒想到今天有此想法的並非我一人,我前腳到雲臺,還沒找榻坐下,便聽門外黃門高喊:“皇后駕到——”
離開西宮時,我把紗南留在了宮裡,名義上是照顧劉陽、義王他們幾個,實際上是不想再讓悲劇有重演的機會。莊光說得很對,現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提防狗急跳牆——前車之鑑,我早已被狠狠地咬了一口,鮮血淋漓。
廣德殿的宮女剛想應聲接駕,我搖手一擺,悄沒聲息地藏到一架屏風之後。屏風邊上是一堆摞成高塔狀的竹簡,從間隙中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前殿的一切動靜。
郭聖通穿了一襲繒衣,身上沒有佩戴任何首飾,未經敷粉裝扮的面色顯得有些蠟黃,容顏雖然帶著憔悴,可目光卻是極其敏銳的。她剛進殿,便立刻將殿內的宮人通通趕了出去,然後自己找了張木榻獨自坐下。
她坐的位子是我平時最常坐的,因為我的膝蓋受不得寒,所以每年入冬,劉秀都會吩咐宮人早早將厚厚的氈墊鋪在榻上。
郭聖通坐上榻的那一瞬,神情有些愣怔,手指無意識地撥弄著氈墊。我冷眼在書堆後窺覷著她的一舉一動,完全沒有出去跟她照面的打算。
少時,劉秀果然蒞臨廣德殿,或許是事先得到通報,知道郭聖通在殿內,劉秀進門時的表情不是十分明朗,濃眉深鎖,任何人都能看出他在極力剋制和壓抑著某種情緒。此刻的劉秀在我眼裡,正傳遞著一種非常危險的訊號,彼此共同生活了那麼多年,相信郭聖通也該有所體會,眼前站著的是朝堂上叱吒風雲的建武漢帝,而非平日和顏悅色的好好先生劉秀。
郭聖通徑自從榻上起身,整了整衣裝,不等她跪拜行禮,劉秀已冷聲開口,“皇后不在椒房殿裡歇著,來這兒做什麼?”
郭聖通面無懼色,動作絲毫不曾停頓,仍是按禮拜下,然後起身。
劉秀卻不還禮,兩人面對面僵持地站著。殿內突然安靜下來,靜得只聽到二人的呼吸聲,一急一緩。郭聖通微仰著頭,平靜地望著劉秀,過了好一會兒,她忽然衝他一笑,“陛下似乎很急著要將妾身趕出椒房殿,既如此,歇與不歇,何必在乎這一天半天的?妾在長秋宮住了十六年,原以為會一直住下去,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守著陛下,直到薨死宮中。看來這終究是妾痴心妄想,陛下心裡未必願意守著妾……”她面上雖淡淡地保持著微笑,可眼眶中卻無聲地滑下淚來,淚凝香腮,她的笑容終於在漣漣淚水中崩碎。
她低頭啜泣,劉秀別開頭,繞過她,拂袖道:“回去吧,朕無話可對你說!”
郭聖通突然從身後一把抱住他的腰,泣不成聲,“我做錯了什麼,你要狠心拋下我?昔日宋弘不娶湖陽公主,你曾贊他不棄糟糠,為什麼現在你又要拋棄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你……做錯了什麼?”劉秀用力推開她,眼皮突突地跳著,平時笑眯眯的眼眸此刻卻迸發出懾人的寒芒,“原來你什麼都沒錯!”他退後一步,冷冷地笑,“你可以用後半輩子好好思考這個問題,你到底做錯了什麼!朕自問從未虧待過你,尊你為後,立劉為太子,而你郭氏卻又回報給朕什麼?”
“別再說什麼尊我為後的謊話!”郭聖通突然厲聲尖叫,之前的美好形象在瞬間崩塌,“你是真心要尊我為皇后的嗎?你若真心,何故又要在給陰氏的詔書中如此羞辱於我,你將我皇后的顏面置於何處?你可想過我將情何以堪?說什麼母儀天下,可你卻對你的臣民們說我這個皇后是靠一個貴人讓出來的,那我算什麼?我算什麼?自我嫁你,這十八年來,我孃家戚族扶持你登基為帝,我為你生兒育女……年少時我嬌憨不明事理,你也從不對我發脾氣,連我娘都說我找了個疼我愛我的好夫婿。你事事順從我,夫妻相敬如賓……你的確不曾虧待過我,可你也從未真心把我看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