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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妃娘娘。”身畔的喜公公證實了他沒有聽錯,他以為再不會回來的人真的回來了。
隨著喜公公的出聲,宮內那些並不認識雅魚的宮人忙不迭跟著喜公公跪下行禮。
“這世上早就沒有什麼宸妃了。”雅魚淡淡道,“有的,只是一個瞎老婆子。”
銘幽放下手中的琵琶,緩緩轉身,果然見一個滿臉皺紋,頭髮花白的布衣老太婆站在他眼前。一如當年,她回家祭奠父母后又重新回到他跟前。
時間帶著他們兜轉一圈,又回到了原點。
久不聞銘幽發話,雅魚有些侷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髮,“是不是看我又老又醜,後悔把我找回來?”
此刻的銘幽才終於有了真實感,她的確是老了,不復當年的綺年玉貌。但在他的眼裡、心裡,即便是二八年華的妙齡女子也無法與眼前老去的人相提並論。對他們來說,能夠看到對方白頭,亦是一種幸福。
“我不也老了嗎,你可嫌我?”銘幽笑答。
“反正我也看不見,你變成什麼樣子,我也不會知道。”
銘幽緩步向她走去,握住她的手道,“我以為你不會原諒我,不會再回來。”
他的話開啟了記憶的閘門,雅魚沉默許久,方道:“我是不願回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還是回來了。”
“還恨我嗎?”
雅魚搖頭道:“恨不動了。數十年來我日日唸經誦佛,什麼都看淡了,也什麼都能放下了。”
卻唯獨放不下他,放不下在河間那段美好的記憶。她始終忘不掉他們之間的諾言,她記得他們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或許,這就是她肯回來的原因。
“還走嗎?”銘幽不放心的追問。
雅魚肯定的答道:“不走了。”
他們之間已再無多餘的時間可以浪費。
從此,宸華宮內無端多出一個老婦人,陪著太上皇學琴談天,宮內也開始有流言傳出,說是早逝的宸妃因為不忍太上皇孤獨終老,所以回魂顯靈,附在某個老宮女身上回來陪太上皇。
此流言後來傳出了多個版本,並隨著時間的推移,越傳越離譜,也越傳越動人。慢慢的,竟在宮內傳成了一出賺人眼淚的愛情悲劇。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被幽禁的日子因為雅魚變得不再乏味,銘幽與雅魚終於得到了真正的平靜生活。這樣相互陪伴,相互扶持,終於走到了建彰二年。
剛過完春節,銘幽便不慎染病,時好時壞的直拖到梨花盛開的季節。剛剛染病之時,銘幽就對雅魚說,一定要陪她觀賞梨花。為了這句話,他一直強撐到現在。
喝完藥後,銘幽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已纏綿病榻數日的他,竟能拄著柺杖下地行走。於是,銘幽不顧宮人的勸阻,堅持要和雅魚一起去往露臺賞花。
“這……太上皇,天都黑了,外頭冷,要不等明日天亮再去不遲……”
“喜公公,”雅魚對喜公公道,“難得太上皇精神這麼好,就隨他吧。”
喜公公只得吩咐宮人開啟雕花大門,在露臺上鋪上一張軟墊,再命人拿來斗篷,給兩人披上。
銘幽滿意的牽著雅魚到往露臺小坐。
“有月亮嗎?”雅魚問。
“有。好大的月亮。”銘幽含笑回答。
看著眼前被月光映襯得如同羊脂白玉的梨花,銘幽再次想起雅魚家後山上的大片梨花,想起他們的初次見面,彼此都沒有上心的第一次對視,心裡不禁有些懊悔。
“雅魚。”銘幽伸手攬她入懷,“如有來生,你要記得,我會在那片梨花林中等著你。”
“好。你也要記得,千萬不要算計我,也不要再騙我。”
“當然。”銘幽肯定道,“我會在第一眼就確定是你,你最好也能在第一眼就認出我。”
“嗯。”
如果一開始,銘幽駐足後山那片梨樹林中時便遇上了雅魚,如果第一眼就確定了彼此是要一生相隨的人,是不是就不會有後來的痛苦與分離?
可這一切便也只能是假設了。
窩在銘幽懷中的雅魚,明顯感覺到他抵著自己頭頂的下頷越來越沉,攬住她肩膀的手也失去力氣慢慢垂下,他的心跳越來越慢,直至停止。
雅魚平靜的回抱住他,先前吞服的藥也開始在胃裡翻騰,有一股腥甜從胃裡直湧進口中,呼吸也漸漸緊促……
恍惚中,她彷彿看見銘幽正半依半靠的坐在梨樹下,姿態慵懶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