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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有過這樣的感覺麼?”
“有。”
“那你後來是怎麼……”
“沒有後來,因為,剛剛開始。”
元昊眼睛裡的琥珀像是在躍動,被宋小花抓著的那隻手不再冰涼,而是漸漸有了某種炙熱感:“你,願不願意……”
話未完,馬聲起。
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踏雪而來,細碎的冰雪在馬蹄的四周升騰成霧,包裹著策馬者的身影。
淚水再度泛起,模糊了天地,卻,單單模糊不了那張越來越近的容顏。
佈滿了血絲的雙眼,鬍鬚凌亂的下頜,憔悴不堪的面容,急切如火的氣息。
半個月沒有相見,整整十天未入夢來,冬青冬青,你為什麼變了個模樣。
宋小花張了張嘴,說不出話,想要迎上前去,邁不動步伐。就只能這樣不語不動看著他一躍下馬,解下麾裘,抖落雪花,將她緊緊裹住。
“我來了。”輕輕的三個字,沙啞幾不成人聲,但仿若有著奇特的力量,讓人再也不會害怕彷徨。
“你來了……”痴痴地凝視著那對依舊黑亮深邃的眸子,原本直達骨髓的寒冷一點一點消散開來,從眼中洶湧而出:“你怎麼才來呀?!他們都死了你知不知道?全部都死了你知不知道?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你知不知道?……”
任憑那雙拳頭在自己的胸膛拼命捶打,儘量輕柔瞭如被烈焰焚燒的嗓音:“我知道,我都知道,對不起我來晚了。遙遙,你不會是一個人,你還有我,還有凌兒。”
“你騙我!你們一家三口的世界我永遠都進不去是不是?無論我做什麼你永遠都看不見是不是?不管我怎麼做你永遠都不會愛上我了是不是?只要你說是,當著我逝去親人的面兒,我保證不再與你糾纏。勉強施捨來的感情,只靠責任維繫的感情,我不會要!你放心,就算是獨自一人,我也一定能活下去……”深吸一口氣,止住了瀕臨崩潰的哭鬧,字字清晰:“君既無意,我便休!”
“遙遙!”陸子期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張滿是被風雪吹乾了淚痕的小臉,那上面的決絕讓數日來不眠不休在冰天雪地裡狂奔的疲憊霎那被心口尖銳的疼痛所取代:“你在說些什麼,我怎麼可能……”
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因為面前的人兒正在軟軟地倒下去。
攬著她的腰,將單薄的身子擁住,詫然看向右手尚舉在空中的元昊。
“她這些天幾乎沒有好好休息過,太累了。一切,等睡一覺醒來之後再說吧!”
面對著他無懈可擊的淡然,陸子期亦壓下了所有的情緒,不動聲色點頭致意:“遇到張縣尉,他把大概的經過都跟我說了。多謝元兄這段時日以來對內人的照拂,陸某此刻不便施禮,且待我先將內人送回家去安頓,再對元兄正式致謝。”
“在下只是行想行之事,不擔任何情分。陸兄攜嫂夫人先請,在下隨後便到。”
風大雪急,兩道馬蹄印將之前的四行腳印踏碎,蹤跡難辨。
垂眼看了看手背上已然凝住的血痕,上挑的眼角微微一彎,旋即恢復凌厲。
一聲輕笑在灰濛濛的天地間響起,久久不散。
第四十五章 以命相托
一株尚未成形的小樹在疾風驟雪中頹然折斷,發出輕輕的‘噼啪’聲,元昊停下腳步,看了一眼,神情中有著若有似無的恍惚。
這株樹就像是那日她所倚靠著的,稚嫩而細弱,只適宜在和煦的陽光下歡快生長,恰如她這個人,經不起風雨,也,不應該經受風雨。
還記得當看見她把頭埋在膝間,將瘦小的身子蜷成一團時心臟的抽搐感;還記得當看見她頭抬起,眼中的空洞臉上的茫然時氣息的凝滯感。短短几日,她為何會有如此大的轉變,難道,是因為耶律平?
來不及細想,便聽那衙役說出的驚人訊息,她毫無反應的麻木,讓人心慌。
毫不猶豫走上前去,自稱是陸子期的至交好友,此次遠道前來拜訪卻恰聞嫂夫人家中突起變故,既然陸子期有事外出暫無法趕到,便該當義不容辭代其照料一二。
衙役見他坦蕩有禮不似欺詐之徒,且這種時候有個與知縣關係密切之人來拿主意自是再好不過,於是邀他一起前往找最是持重的張縣尉商議此事。
接下來,便是匆匆議定立即派人去州府通知陸子期讓他直接趕赴鄰縣,同時安頓好家中諸事準備路上一應用具又調來了馬車和馬匹片刻未曾耽誤便即時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