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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3月10日,庚午年二月十四。
清晨,很清很清的清晨,四點剛過,院子裡就有人走動了,廚子們已經開始忙碌了,兩側配房裡海量的食材源源不斷的運往院外的臨時廚房。
天還黑著呢,月亮倒是又大又圓,不過月色慘淡,亮的讓人心感淒涼。好在這時代的天空還沒有被霧霾控制,滿天的星星簇擁著月亮,拼命地閃呀閃,為蒼穹挽回了一些生機。
臨時廚房裡的六口大灶,火眼裡亮光四射,大鍋裡分別放入食材,開始燉制。一鍋燉豬肉,一鍋燉雞肉,一鍋燉丸子,一鍋燉豆腐泡,還有一鍋是開水,用來洗洗涮涮。
最後一鍋是滿滿的熱油,因為炒菜裡很多原料事先需要過油,比如肉片肉絲和雞丁,還有已經處理好的鯉魚,這些東西過油後直接裝到一個個大鋁盆中,量太大,滿滿的似乎要溢位來。
李愷最喜歡的是燉丸子,前世上高中時,安城一中沒有住宿生,也沒有學生食堂,學生們中午都是帶飯。每天到校,學生把帶的鋁製飯盒統一放進學校鍋爐房的蒸箱裡,上午放學再去取,然後回教室和同學們圍在一起聚餐,交換彼此帶來的美食。
那時候,李焱偶爾回老家參加“紅白事”的宴席,都會打包一飯盒燉丸子,一半家裡吃,一半被李愷帶到學校。丸子很好吃,不光李愷喜歡,李愷的同學也很喜歡,甚至有一個家在學校附近的同學,如果聽說李愷帶了丸子,會等到中午李愷從鍋爐房拿回飯盒,美美的吃上兩個再回家。李愷和這個同學關係一直很好,直到參加工作後因為某個特殊原因才漸行漸遠。
農村版的四喜丸子和正版的有些區別,主料不是豬肉和澱粉(糰粉面),而是豬肉和饅頭。饅頭必須要隔夜的,時間允許的話隔兩夜更好,乾乾的沒有什麼水汽,當然不是幹到可以作為投擲武器砸人的程度。把饅頭皮剝掉不用,然後把饅頭芯細細的搓碎,越碎越好,混合在已經調製好的肥瘦肉餡裡,反覆攪拌揉搓,再團成拳頭大的肉球,下油鍋炸至五成熟,然後放入大鍋裡燉制即可。汁水浸透入丸子裡,不油不膩,入口綿軟又勁道,很是下飯。
七點左右,有人送來了油條豆漿和鹹菜,李悰昨天定了一百人份的。照例先給靈前擺好早飯,然後其他人就可以吃了。剛才李愷讓廚子在開水大鍋裡煮了一百多個雞蛋,又切了一些粉腸和豬頭肉慰勞大家,畢竟從清晨開始已經忙了三個多小時,很辛苦。在這點上李愷從不吝嗇,情分是情分,不能依仗有情分就扣扣算算的,那樣得不償失,何況李愷本就是個慷慨之人,無論前世還是今生。
早晨來幫忙的所有人李愷都讓李愉先給他們兜裡裝了盒煙,不分男女,女人可以拿回去給自家男人抽。
李愉是負責物料管理的,李愷這個二堂哥十分“把家”,屬於那種走路不撿錢就算丟的主兒,所以由他負責此項工作是大家全票透過的。
眾人得了些許好處,自然幹勁十足,匆忙吃過飯立馬重新投入工作。空出來的西配房逐漸堆滿一袋袋的紙錢紙元寶和一捆捆的孝衣,廚房裡是切好的一盆盆食材半成品料,原本還覺得臨時廚房有點兒大呢,現在倒顯得有些擁擠了。
今天仍然陸續有人來拜祭,安城駐軍干休處,安城地區政府離退處都來了慰問幹部;李前進的一些老戰友,接到黃老的電話,也派了子侄或者親信過來;還有當年和林頌北家一樣在伴山屯下放或勞教的老幹部,伴山屯的下鄉知青,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也都親自或委託別人過來。
九點多,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現了,安城機械廠副書記兼工會主席周海忠。
其實別說周海忠親自來,就是機械廠工會也沒必要派人來,因為李焱對李前進的關係,勉強算是嗣子,這種關係的長輩去世,單位工會是不會出面的,更何況李焱也考慮到了這個原因,根本就沒給單位報喪。但周磊知道,因為李愷和常大龍都向學校請了三天喪假。周磊回家跟自己父親提了一下,周海忠思慮再三,決定還是以私人名義廠領導身份來一下。
周海忠把帶來的花圈倚立在大門外的牆角,花圈輓聯上寫的是自己的名字。花圈已經成災了,層層疊疊的幾十個,一面牆已經放不下。
李焱有些受寵若驚,等周海忠祭拜過後,磕頭回禮,然後拉著領導的手感激涕零,這畢竟屬於特例的“殊榮”。兩人簡單的說了幾句話,周海忠特意找到李愷,撫慰了幾句,隱晦的說李愷和周磊是朋友,要互相幫助,並邀請他回廠後一定要來家裡坐坐。
謝絕了李焱留下來吃飯的邀請,周海忠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