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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生火。傑克。火星子,篝火總是濺火星子,會燙傷我的臉。小時候有一次安娜……”
“雪會凍僵你整個人,莉莉。”
“可我不想生火,鮑勃他馬上會來的,他肯定已經發現兩匹馬跑回去了,他會知道我出事了的,他會來找我。”
“哦鮑勃鮑勃鮑勃。等鮑勃來時,也可能只找到你的冰雕……”
客廳內很暗。深夜十一點,不開燈房間內的正常深暗。假如在晴天,朝西那一面障子窗,偶爾能引來月亮,月光多少能讓靠窗一帶的傢俱輪廓清晰些,旭川出產的藤編五斗櫥,一把戶外野餐摺疊躺椅,一盆半枯萎的大型琴葉榕——沒月光的時候,黑黢黢站那處,多少有些嚇人,疑心是破窗而入的賊。但這天是個雨天。神奈川的八月一向炎熱,今年卻罕見的是個“寒夏”,七月底以來冷雨纏綿了二十餘日,日常最高溫不超過25度,早晚常低於10度,據說冰激凌和夏裝銷量均慘遭狙擊,今日《神奈川新聞》一位美食家探店熊谷爐端燒,“若論這十年一遇的鬧鬼天氣有什麼益處,當然是八月還能挨著爐火吃烤物咧,朋友們!太陽般的鰻魚,五花肉,蛤蜊,培根乾貝卷,烤去吃吧!能驅邪!”
對畏冷的貓來說,這個夏夜接近於陰毒的早春。寡人望向電視機,電影中一個金髮年輕男人正站在螢幕中,用損毀馬車的一隻木車輪燃起了篝火。唔,蜜桔般的火光,令那電影裡的冰雪谷底也顯得十分溫渥了。客廳裡最好也來一座篝火。寡人想,對寡人,對男孩恐怕都好許多。
寡人趴在男孩腿與沙發靠背之間的縫隙裡。往年冷厲的季節,寡人大約睡在御彼公園草坪的地燈上,燈管的熱量在寒夜並幫不上其他貓許多忙,白尾,寡人的胞弟,半歲時凍死於一個初春之夜。寡人倒都熬過去了。靠著更厚實的皮毛,靠著越冬的麻雀與大鼠,靠著一顆吾將萬萬歲的帝王之心。只是今年……寡人比往年畏冷許多,或者年齡到底大了。
男孩穿單層牛仔褲的腿部,並不能贊助寡人什麼熱氣。往年的男孩,分明比今年暖熱許多。寡人想起去年冬天有晚鑽進男孩的被窩,他埋在那異族胸前熟睡著,寡人鑽到兩人腳邊,《朝日新聞》常推薦的什麼“冬季十大度假勝地”,多米尼克島上的溫泉也未必有這般宜人呢。噯,如今,比起冰涼的死去般的男孩,寡人情願將肚子貼向皮沙發,沙發至少還像只彌留的大牛,提供著微弱的熱源。捱了好半晌冷,寡人從沙發尾部悄然走向頭部,寄希望於男孩的臉,手,胸口能略熱一些——至少比公園草坪地燈略熱一些。並沒有。
寡人望向睡眠中的男孩,相較於他一米八幾的身高,沙發並不比學校教室的課桌椅寬宏大量,它要求他必須側著身——因左手打著石膏,他往右側著身、蜷縮著腿睡著。多麼華麗的美人,以貓的夜視能力,即便下著雨的深夜,也有把握從一堆昂貴、華麗的傢俱中,一眼斷定他是最昂貴,華麗的一個。何以這般冰冷呢?
這已是男孩第一百八十天,還是第一百九十天每晚在沙發上入睡?寡人記不很確切了。橫豎自從情人節,對,和怪天氣一樣,災害都自從情人節那天開始。
半年前,成功將異族仙道彰“驅逐出境”後,寡人正式向王國子民公開了第一順位繼承人人選。顯然,有貓並不甘心,三月的一天,流浪貓紅鬍鬚夜襲男孩家(或許寡人那心胸狹隘的次子為背後主使),試圖用一條活白眉蝮蛇試探男孩的深淺。男孩處理得頗有賢君之風,凌晨一點,他從容不迫地拿住蛇,撾在手中看了看,“你自己吃。”他重新丟給那隻曾跌入過服裝廠染缸,鼻子、鬍鬚都發紅的四歲雄貓。
三個競爭者中,藍貓羅納爾多表現得較為能屈能伸,半年內他多次主動來男孩家中示好,上貢過一條鮁魚,一隻兒童運動鞋——藍貓迷戀熒光運動鞋(如果登基恐怕會作為王冠),他常趁附近幼稚園小鬼蹲下撫他,猛然叼走對方的鞋,他另送來過一盒大約盜自711便利店的過期炸豬扒便當(豬扒已被它偷吃了一半)。
“情傷,”藍貓一副噓寒問暖、出謀劃策的忠臣模樣,“顯然皇太孫殿下是受了情傷。”
這傢伙畢竟還太年輕,不很能沉住氣,他以為寡人竟聽不出他在上眼藥哩,“陛下,所有的傷都會失血,所有的失血都會導致體溫下降,所有體溫下降都會使得生命機能變弱,皇太孫殿下他……情傷這東西,或許總要幾年才癒合哩。”他在暗示,男孩並不能如寡人所願,很快地繼承大統。
但那是一派胡言。
“肥羅,你還沒見過皇太孫打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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