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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玄衣笑了笑,站起身子。
臨末,兩人對視一眼。
小國師伸出手掌,想要抓住少年黑袖,示意他不要前去。
但謝玄衣只是搖了搖頭。
他推開書樓木門,輕聲笑道:“能得聖後邀約,謝某真是受寵若驚……不過實在沒想到,皇城司佈防如此森嚴,不過來書樓喝盞茶,都沒能瞞過元大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元繼謨淡淡道:“小謝山主,元某也不過是這皇城芸芸眾生之中的一枚‘蠅瞳’罷了。”
“請帶路吧。”
謝玄衣不再多言。
……
……
沒有馬車。
元繼謨騎馬而來,身上黑甲,散發著淡淡的炙熱氣息。
這股氣息……謝玄衣很熟悉。
不久前的劍宮行刺,他才與青隼交過手,先天離火聖體的“火噬”發作之時,動靜很大,火元氣會噴薄而出。
“元大人剛從城外回來”
謝玄衣坐在馬背之上,微笑開口。
若干年前。
元繼謨只是隱於皇城司黑暗中的“無名小卒”,如果不出意外,最多最多,也就是成為四大特使中的一員。此人這些年得了奇遇,晉升速度奇快,甚至壓了姜奇虎一頭,須知他的背後,可沒有姜家和書樓這麼龐大的勢力做支撐,能夠做到如此位置。
所謂的奇遇,便只有一人——聖後。
“剛剛去看望一位故人。”
元繼謨嘆了一聲,道:“我那位故人,時運不濟,不小心受了重傷……如今臥病在榻,生活不能自理。”
“聽上去很是慘淡。”
謝玄衣誠懇問候道:“都生活不能自理了,這麼重的傷,也未免太不小心了。我猜元大人那位故人,是不是壯士斷腕,鼓起勇氣自斬了手臂,結果發現傷勢還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
元繼謨臉色陰沉了三分。
“有些時候,不能對自己太仁慈……該切的要切,不該切的也要切。”
謝玄衣嘆息道:“如果我是元大人,我會給這位朋友一個痛快。有些時候,苟延殘喘的活著,其實也沒有太大意義。”
“小謝山主,與我想象中不太一樣呢。”
元繼謨幽幽道:“剛剛我這位故人……可是說他,會拼盡一切活下來的。”
“元大人,不愧是皇城中報出姓名,便能止小兒夜啼的狠角色。”
謝玄衣笑道:“對敵人狠,對朋友更狠。給他一線希望,讓其拼命活下去……最終結局,有什麼不一樣還是痛苦地死去。”
元繼謨沉默下來。
此後一路無言,一直送到皇宮入口。
十年前,謝玄衣常來皇宮做客,他與褚帝乃是“忘年交”,拿下劍道魁首之後,褚帝親自贈了許多豪禮,並且叮囑皇城司,不要阻攔謝玄衣入宮……每次入宮,只需彙報一聲即可。
當年皇宮入夜之後,會掛滿燈籠,張燈結綵,很是熱鬧。
如今,院牆還堆積著淡淡的雪屑。
入夜之後,只有斑駁星光灑落,滿城寂靜,皇宮死寂,凜冽之風吹過,掀起淡淡的冷意。
“接下來的路,元某就不送了。”
元繼謨冷漠說道:“小謝山主,好自為之……我在這裡等你。”
接下來的路,很暗。
但兩旁有婢女相應,謝玄衣翻身下馬,默默走在這條熟悉的舊路之上。
當年他便是這般受邀,來到皇宮,來觀賞“月隱界”的花景。
破碎的記憶。
在此刻零零散散,浮現一些。
他走過大褚皇宮的長夜,恍惚之間,彷彿四周黯淡的燈火重新復燃,那支離破碎的灰暗記憶,也隨之一同被點燃……
此時此刻,一如彼時彼刻。
噔的一聲。
謝玄衣踏入大殿,燈火搖曳,黯淡的光火將他影子拉得很長。
回頭看去。
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很遠。
有十年那麼遠。
“謝真……”
縹緲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謝玄衣回過神來,停下腳步,站在灰暗大殿的正中央,四面八方搖曳的燈火,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拉扯,這片大殿的拱頂猶如深淵一般,吞去了一切光源,將燭火倒映出的些許光芒,也一同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