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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當廷折辯
夏言知道事不可為,也就不再多說了,話題一轉,說道:“周夢臣的自辯疏,你怎麼看?”
熊浹說道:“我看劉公的弟子,是有些東西的。可惜心術不正。”
熊浹也不是傻子,他細細看過之後,也知道周夢臣的東西並非一派胡言,最少在邏輯上環環相扣。只是古人看人才,講究德勝於才,才是人才。而周夢臣與嘉靖談論長生的話題,已經被熊浹一下子釘在小人這一根恥辱柱上了。
既然是小人,才能越大就越危險,非大智大勇,難為大奸大惡。
夏言遲疑了一下,說道:“陛下的意思是,他想讓你與周夢臣當廷折辯。當然了,我聽陛下的意思沒有說死,還有緩轉的餘地。只是要你-----”
熊浹冷笑一聲,他明白,無非要他服軟嗎?他絕對不可能低頭了,冷冷的說道:“好得很,我也想與這個後輩談談。”
這本身對熊浹來說,就是一種不公平的處置方法。
怎麼說啊?大明即便是首輔,受到大量彈劾,也要表現出虛位戴罪的地步了。不要說上級對下級了。就好像一個副處幹部,被中央組織部長在官媒上點名批評。接下來該怎麼辦?
是這個副處長在報紙上刊登文章與組織部上辯論?
扯淡。
是這個副處長停止一切職務,接受調查。
在古代只會比現代更注重上下尊卑。明代雖然不大大行跪禮。並不是電視上演得下級官員見了上級官員動則下跪,但是雙方品級相差太大了,卻是一定要跪的,就好像是周夢臣見這位熊尚書。
就必須跪。
雙方根本沒有平等的地位,怎麼可能弄得當廷折辯的地步?
其中嘉靖的用意,已經不言自明。
夏言說道:“熊兄你這是何苦?”
熊浹說道:“怎麼?你以為我還勝不過這個毛頭小子嗎?如果他老師劉公尚在,我自然不會越俎代庖,而今劉公不在了,他這個弟子偏離正道,盡弄些奇怪之言,而蠱惑陛下修仙?我正要代劉公教訓一下他。”
夏言見熊浹一步也不肯讓,頓時無話可說,嘆息一聲,說道:“好自為之吧。”
熊浹一拱手,說道:“知道了。”隨即轉身就走。來到門口,忽然停住了腳步,他背對著夏言說道:“夏兄,我也有一句話勸你,且做眼前事,留心身後言。”
夏言目送熊浹離開。又是一聲嘆息。
今日夏言的嘆息都沒有斷過。
一時間,他內心中有一陣去意。
他對自己的現在的狀態,其實也是有些感覺的。分明是亢龍有悔之勢。
已經是升無可升,必然下落之態。在這個時候,急流勇退,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他更是預見了熊浹的下場,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只是他不甘心,一方面固然是他眷戀權位,畢竟是首輔之位幾乎是丞相之身了,特別是在嘉靖殆政的情況下。內閣的權力有前所未有的提高。
這種執掌天下大權的感覺,豈能不讓人迷醉。
另外一方面他與嚴嵩之間的恩怨糾葛,提拔與背叛,也讓夏言不肯向嚴嵩低頭,即便是夏言要退,也要安排好退下來後的局面,否則說不定,就會被人秋後算賬。
此刻,熊浹這一句話。也證明了熊浹對夏言而今的處境與為難,並非沒有察覺。
只是不是道義與利益的權衡而已。
夏言這種狀態,固然保住了自己的權位,但是千載之後,汗青之上,又會是怎麼的落筆?熊浹做出了自己的選擇。而今就要看夏言的考慮了。
熊浹的話,給了夏言很大的觸動。
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真要考慮一下,該怎麼退?
想勸諫陛下改變而今的性子,是絕對做不到的,如果自己再這樣下去,估計青史上,也會將自己與那些阿附皇帝修仙的人併為一談。只是夏言是絕對不肯以失敗者的姿態離開政壇的。
“須做一件大事,也算是我夏某人留下的絕唱。”夏言眼睛微微一眯,對著窗戶外面照射來的陽光,將他白色的鬍鬚照射著,根根金黃,大有一種雄獅捕獵之前的神態。
夏言還朝之後,收斂了很多張狂之氣,唯有在此時,才流漏出夏言近乎本色的霸道與跋扈。
只是這一件大事是什麼?夏言一時間還想不明白。
畢竟朝廷大事千頭萬緒,說是大事?什麼事情都是大事?但是這些事情都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