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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有所思,詢問了老嫗一句:“只要在這河裡撈起花來即可?不論是不是水中花?”
老嫗冷笑了一聲,似是看透了他的想法,說道:“是,只要有一天她能把從忘川河裡撈起來的花裝在竹簍裡帶回來。”
他不顧老嫗如何想,也不記得自己過橋要去往哪裡,匆匆忙忙地去尋了花,從渡口拋下。
忘川河的河水看似平靜,可實在兇狠。那朵花剛落入水面,就被河水一個翻騰,吞了個精光,連一縷花芯都沒留下。
老嫗坐在傘下,搖著蒲扇,風涼道:“忘川忘川,可不是一般的河水。它萬物皆可侵吞,乃鬼魂最懼怕之水。”
他仰頭看向河岸對面,奈何橋不是人人都能走的。有些作惡多端的魂魄,需涉過忘川水,坐上獨木船,渡到對岸,洗淨了一身罪孽,再從橋上走過。
過了橋,才算有了投胎的資格。
此刻,那對岸擁擁磋蹉擠滿了人。那些下水了的,無一不發出慘叫聲。即便過了水坐上了獨木船,那船也時常翻沉。
一船八人就如同滾入煉獄之中,在河水中撕心裂肺,慘烈不已。
“那我為何無事?”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困惑地將手再次浸入河中。他除了感覺到水有些涼以外,並無其他感覺。
老嫗看了眼他身上的僧袍:“你是有大功德的修行之人,蒙佛祖庇佑,自然無礙。”
“那她呢?和我
一樣嗎?()”他再次問道。
老嫗搖了搖頭:≈ap;ldo;她曾護得滿城子民性命相存,雖有功德但並不深厚。老嫗曾想助她,將功德迴護己身,但她不樂意。她的處境啊也就比對面那些惡靈好上些許,你只是感覺到河水冰涼刺骨,她感受到的卻是凌遲剔骨。?[()]?『來[]≈ap;看最新章節≈ap;完整章節』()”
他心中微震,莫名酸澀:“我可否替她?”
老嫗瞬間笑了,沉聲反問道:“你覺得呢?”
於是,他又開始奔波著找尋可以在忘川河中飄渡的花朵。
日復一日,花沉花滅,他那一顆心也煎熬著沉入了谷底。
自那日後,裴河宴再未看見過她,即便他趕早蹲晚,也只能看見地面上一排溼漉漉的血色腳印。
他困惑不已,內心對自己究研了一生的佛法產生了動搖與質疑。也是這一刻起,他佛心破碎,那一道細縫如碎裂的蛛網,一日日加深。
終於有一日,他取出了揹簍裡的佛經,將那視若生命的佛本撕碎,編織成一朵朵優曇,放入河中。
這一次,花再沒能沉底。佛光庇佑的優曇順著河水晃漾著晃漾著,飄向遠方。
他沒能看見她最後是否撿起了其中一朵,順利轉世。
隨著優曇飄遠,他浸在水中的手指越來越疼,湧動的河水像張開了一張張細密的含著鍘刀的嘴,毫不留情地啃噬著他的血肉。
他看見河水下,自己的手指骨肉分離,露出了森森白骨。可就連指骨他也沒能留下,紛紛化成粉末,靡化在了水中。
他整個手掌都被吞盡,那些粉末在河水的暗湧下化成一縷縷佛光追著優曇而去。
老嫗冷眼旁觀著,並未阻止他以佛骨祀花。
他從頭至尾連眉頭都沒皺上一下,只是冷靜地忍耐著,品嚐著凌遲噬骨之痛:“她每日忍受的就是這樣的疼痛嗎?”
“比你好些。”老嫗搖了搖蒲扇,眼神裡難得多了一絲欣慰:“畢竟她疼了幾十年,早晚會習慣。”
話落,她舀起一碗湯遞給他:“過來吧,我先送你過去等她。”
——
裴河宴醒來時,右手巨痛。
他睡著時,不知何時將右手枕在了臉下,掌下是他的印章,突刺的觸感和枕著手掌帶來的麻木,就像是將忘川河裡凌遲刮骨的痛感帶到了現實裡,那痛覺清晰到他的神經都有些承受不住。
他緩了很久,聯想起不少舊事。
所以當不久後的某日,了了和他說,她近來總是噩夢,還夢見過他帶著她前往地獄時,毫不猶豫地將自己佩戴至今的佛骨念珠贈予了她。
他不在乎她是不是從前遇見的那個人,也不在乎她以後是否還會與他有交集。
他只是不想她再經歷一遍他所遭遇的噩夢。
她還小,他該護著她的。
——
了了半夜醒了一次,再睡回去時,耳邊隱約聽見了有人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