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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牽馬的僧人循聲回望。
少女將軍的目光掠過人群,似驚鴻一瞥,停留不過瞬息,便匆匆迴轉。
城樓下檢查通關文牒的門侍見狀,將檢查好的文書遞迴給僧人,示意守衛放行:“法師還是儘快離開漠河吧,大溯野心勃勃,漠河的戰事短期內都不會結束的。”
僧人雙手合十,虔誠一禮:“多謝大人提醒,貧僧身負使命,一日未完成家師遺願,一日不得返京,只能暫居崖洞,還望大人多多通融。”
門侍無奈,只得揮揮手,讓他離開。
僧人又是一禮,這才放下冪籬,牽馬離去。
城門的守衛這數月反覆見著同樣的場景,忍不住嘀咕:“這和尚固執,跟聽不懂人話一樣,大人又何必多費口舌。”
門侍輕聲一嘆,目露不忍:“大溯與我國交戰後,崖洞就成了四不管地帶,附近流兵賊寇又多。這法師牽著一匹駿馬,顯眼至極,再不離開怕是凶多吉少。”
守衛撓了撓頭,轉身看向僧人漸行漸遠的背影,不解道:“可他每回都是那番車軲轆話,什麼家師遺願……能比小命重要?”
門侍瞥了頭腦簡單的守衛一眼,這次的嘆息聲更惆悵了:“要不你只能在這做個守衛呢,有能耐的都跟著少主上陣殺敵獲領軍功了。”
奚落完不聰明的守衛,門侍微微正色,解釋道:“人有信仰當尊以敬重,你我在酋長的庇護下,尚有一隅安枕。主公仁德,少主智勇,暫無性命之虞。但法師飄
零無依,我見他有性命之憂,出言提醒一二,只當是給自己積德了。”
這世道艱難,他也唯盡些微薄之力罷了。
——
時年開春,兩國休戰,息軍養士。
戰事稍歇,阿蠻得以短暫地褪下戎裝,換上新襖。
侍女為她戴上瓔珞,簪上金釵,又綴了華勝,這才堪堪恢復了阿蠻往日一半的雍容華貴。正主顯然還不夠滿意,抱起首飾匣子,挨個看了一圈,又翻出玉鐲金釧,寶石環佩將腕上身上的空蕩處填得滿滿當當。
這滿身金光燦燦,萬分奢華的打扮看得侍女眉頭緊鎖,欲言又止。
阿蠻卻恍若未覺,她拎起裙襬,在滿頭釵環互相打架的叮噹聲裡,一路小跑,去阿孃的寢宮請安。
可惜,才到半路,她阿父就派了一個侍衛將她請去了議事殿。
議事殿內,軍師大臣、將軍都尉圍著暖爐排排環坐。
阿蠻撅著嘴進殿時,都尉滿臉激憤地在原地噴著口水沫子:“我他孃的才不降呢,大溯老兒有種就踏平漠河,但凡我後撤一步,我自抹了脖子去城牆上掛著……”話未說完,都尉的尾音跟著眼睛餘光一飄,落在了阿蠻身上:“我還以為什麼東西呢,這金燦燦的,喇得我眼疼。”
阿蠻白了他一眼,尋了個空位坐下後,就開始拔釵環。
一件又一件,稀里嘩啦的,令議事殿內滿座大臣都忍不住悄悄投去餘光。
阿蠻年紀雖小,但因驍勇善戰,在戰場上的表現一點不輸男兒,很得將士們的敬重。是以,她無傷大雅地發發小女兒脾氣,並未有人不滿。
軍師老臣更是等著她消氣後,才替主公稍作解釋:“今日原本是不該打擾少主和酋長夫人的,但前線有一急報,老臣覺得少主得早做準備為好。”
既是正事,阿蠻立刻收斂起脾氣,正襟危坐:“出什麼事了?”
“樓峋此人,少主可知?”老臣問道。
阿蠻點頭:“使臣樓賦的長孫,與我在崖門關有過一戰。”
“正是。”老臣又問:“少主以為此人如何?”
阿蠻這回沒立刻回答,她抬眸,望向上首從她進來後就再沒說過一句話的阿父,又見軍師神情凝重,滿殿大臣隱隱不憤,頓時有了猜測:“大溯這次鳴金休戰是為了等樓峋過來吧?”
老臣點了點頭,語氣嚴肅:“亟國國破就是樓峋的手筆,我們此次如此被動,也是因樓峋提前知曉了我們與亟國是如何傳訊的,所以提前佈防,截斷了我們的訊息要道,令大漠耳聾眼瞎,不敢妄動。此人,足智多謀,不可小覷啊。”
阿蠻直覺軍師想說的並不是這些,她看了眼扭頭躲避她眼神的都尉,蹙起眉心,看向她的阿父:“因為樓峋要來了,所以阿父要降?”
她一語戳破眾人試圖遮掩的難堪,整個議事殿內瞬間鴉雀無聲。
見阿父並未否認,阿蠻點點頭,語氣平靜:“阿父若要降,可否想過大漠要付出什麼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