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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為止,四位面壁者之間沒有任何私人聯絡。但因為事先已經透過電話,所以羅輯對泰勒的到來並不吃驚,並對他表現出了禮貌的熱情。
“請夫人原諒我的打擾。”泰勒對拉著孩子走過來的莊顏微微鞠躬說。
“歡迎您泰勒先生,這裡客人很少,您能來我們很高興。”莊顏說,她說英語有些吃力,但她那仍帶著稚氣的柔美聲音和清泉般的微笑,像一雙天使的手撫摸著泰勒疲憊的心靈。他想抱抱孩子,但又怕自己感情失控,只是說:“能見到你們兩個天使,我已經不虛此行了。”
“你們談吧,我去準備晚飯。”莊顏微笑著看了看兩個男人說。
“不不,不用了,我只想和羅輯博士談一會兒,不會待很長時間的。”
莊顏熱情地堅持留泰勒吃晚飯,然後帶著孩子離去了。
羅輯示意泰勒在草坪上的一張白色椅子上坐下,泰勒一坐下,渾身就像抽去了筋一般癱軟下來,彷彿一個長途旅人終於到達了目標。
“博士,這幾年你好像對外界一無所知吧。”泰勒說。
“是。”羅輯仍站著,揮手指了一下週圍,“這就是我的全部。”
“你真是個聰明人,甚至從某個角度看,也比我們更有責任心。”
“後一句話怎講?”羅輯不解地笑著問。
“至少你沒有浪費資源……那她也不看電視嗎?我是說你的那位天使。”
“她?我不知道,最近一直和孩子在一起,好像也不怎麼看吧。”
“那你確實不知道這幾天外面發生的事了。”
“什麼事?你的臉色不好,很累嗎?哦,喝點什麼?”
“隨便……”泰勒迷茫地看著夕陽映在湖面上的最後的金波,“四天前,我的破壁人出現了。”
羅輯正在向杯中倒葡萄酒,聽得此言他立刻停了下來,沉默片刻說:“這麼快?”
泰勒沉重地點點頭,“見到他時我的第一句話也是這麼說的。”
“這麼快?”泰勒對破壁人說,他努力使自己的聲音鎮定從容,結果卻顯得很無力。
“本來還可以更快的,但我想收集更充分的證據,所以晚了,對不起。”破壁人說,他像一個僕役般站在泰勒身後,說話很慢,帶著僕役的謙卑,最後三個字甚至帶著一種無微不至的體貼—— 一個老劊子手對行刑物件的那種體貼。
然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直到泰勒鼓起勇氣抬頭看破壁人時,後者才恭敬地問:“先生,我可以繼續嗎?”
泰勒點點頭,收回目光,在沙發上坐下,儘可能地使自己鎮定下來。
“是,先生。”破壁人再次鞠躬,禮帽一直端在手裡,“我首先簡述您對外界顯示的戰略:建立一支獨立於地球主力艦隊的太空力量,以球狀閃電和宏原子核聚變作為主要武器裝備。”
“同你討論這些沒有意義。”泰勒說。他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徹底中止這場對話,早在破壁人亮出身份之際,政治家和戰略家的直覺就告訴他這人是勝利者,但直到現在,他仍心存僥倖,希望最終證明自己的思想沒有被看透。
“如果是這樣,先生,我可以不再繼續說下去,您接著可以逮捕我,但有一點您肯定已經想到:不管怎麼樣,您的真實戰略以及推測出這個戰略的所有證據,都將在明天甚至今晚全世界的新聞中出現。我是以自己的後半生為代價來與您見面的,希望您能珍惜我的犧牲。”
“你說下去吧。”泰勒對自己的破壁人擺了一下手說。
“謝謝,先生,我真的很榮幸,不會用太長時間的。”破壁人又鞠了一躬,他那種現代人中很少見的謙卑恭敬似乎已經滲透到了血液中,隨時都表現出來,像一根軟軟的絞索在泰勒的脖子上慢慢套緊,“那麼,先生,我剛才對您的戰略的表述正確嗎?”
“正確。”泰勒說。
“不正確。”破壁人說,“先生,請允許我說,不正確。”
“為什麼?”
“我首先注意到,您用了很多的精力和時間巡遊世界各地,考察各國的軍隊和其他武裝力量,試圖找到人類社會中殘存的自我犧牲精神,並組建一支具有這種精神的太空軍。這種對犧牲精神的關注似乎有些過分了,很不正常。當然,您有自己的解釋:球狀閃電和宏原子武器需要近距離攻擊目標,相對於其他太空武器,有更高的傷亡率,因而需要參戰者具有自我犧牲精神。”
“這有什麼不對嗎?”泰勒從沙發上揚起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