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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芳芳心裡比誰都清楚,楊奶奶肯定又想知道自己這一年去了哪裡了。
在她的隔壁住了十年,每次她跟光頭皮特外出,楊奶奶一定會問她:小兩口這是要去哪裡啊?
有時看到她們一天沒回家,只要聽到她們的開門聲,她便會開啟門探出頭來,笑嘻嘻地問陸芳芳:小陸,你們怎麼一天都沒回家?
這一次陸芳芳一整年沒有回來,等會楊奶奶回來,非得敲開她家的門,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了。
楊奶奶曾經問過陸芳芳:聽你口音不是本地人,你老公也不是本地人,你們是來做生意嗎?怎麼也不見你的家人來過?
陸芳芳為了鄰里關係,耐著性子回答楊奶奶。
她對楊奶奶說:她們是香港人,老公是在市裡投資酒店生意的。
誰知道楊奶奶硬要陸芳芳帶著她去見識見識一下外商投資的酒店。
當時光頭皮特很忙,香港杭城兩頭跑。
陸芳芳找了個藉口,推掉了楊奶奶的請求。
再後來,她就經常跟光頭皮特吵架,光頭皮特也漸漸地不回來了。
陸芳芳上了八樓,看到了門口被楊奶奶家的鞋架佔去了一半,她無奈地把鞋架往楊奶奶家移了移,用鑰匙開啟了房門。
太久沒回來,剛開啟門,一股黴味撲鼻而來。
陸芳芳趕緊走到窗前,把家裡的窗戶統統開啟。
她把行李箱拉進了臥室,開啟了衣櫃。
衣櫃裡,光頭皮特的風衣和幾件西裝衣服,還在裡面掛著。
陸芳芳呆呆地望著光頭皮特遺留下來的衣服,她想了想,把風衣跟西裝拿了出來。
雖然光頭皮特好幾年沒回來了,可是房子裡到處都是光頭皮特的影子。
她把自己的衣服掛了上去,拿了個黑色袋子,把風衣和西裝放了進去。
掏出了兜裡的錢,一張張地數了起來。
年齡越來越大了,錢對於陸芳芳來說,就是最親的。
她也存夠很多很多的錢,再回家讓全村的人都羨慕死。
也要讓白建業看看,雖然他離開了自己,不用他,她也可以很富有。
這些年在杭城,一個熟人也沒遇到過。
本來陸芳芳還擔心的,杭城離家也就三百公里,會不會遇到村裡的人?
從跟白建業分開後,她便跟著煤礦的司機來了杭城,至今已經十八年,也沒遇見過一個熟人。
她有時很想知道,白建業後來有沒回家?
他跟秀米是不是一家過得很幸福?
自己的父母身體怎麼樣了?是否還健在?
當年自己帶著光頭皮特回家,受到父母的不待見,陸芳芳就從心裡發誓,以後哪怕是他們百年,她也不想回來送他們。
她也知道自己太任性,自己跟白建業走,十年後又帶回來另外一個比自己大了二十歲,還又矮又光頭的男人。
無論誰家的父母,都會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的。
她能理解那天父母的表現,可是在家一直被寵壞了的陸芳芳,在受到父母這樣的對待後,心裡產生了怨恨來。
自己為他們選了個有錢的男人,他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自己的父親不是曾經找她談過,把她捧在手心裡,如珠似寶地養了這麼些年,又是村裡唯一一個女高中生,應該嫁到城裡,嫁個有錢人。
現在好了,光頭皮特不單是城裡有錢,他甚至還是個香港人。
為何父母就不接受他呢?
如果當初父母不是跑到哥哥家去,白敬亭帶著全家找過來,有他們在前擋著,她把光頭皮特支開,也不至於被光頭皮特偷聽到。
現在好了,連光頭皮特也跑了,陸芳芳就更不想回家了。
如果父母還在,知道光頭皮特也跑了,非得活活氣死不可。
被村裡人知道,更是會被笑掉大牙了。
陸芳芳把光頭皮特的衣服塞在黑色袋子裡,想起了光頭皮特棄她而去,越想越生氣。
她開啟抽屜拿出了一把剪刀,把黑色袋子剪開,拿起了光頭皮特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剪了個稀碎。
不一會,地下一堆的破布。
她還不解恨,朝地下的碎布,狠狠地踩了幾腳。
又蹲了下去,把碎布纏繞在一起,又裝進了破爛的黑色袋子裡。
這時,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陸芳芳知道,肯定是楊奶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