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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蓉沒聽明白,“金陵賀家,江南鉅富,商鋪林立全國,鮮少有人不知。”

卻見蘇念惜搖搖頭,“可悅嬪方才卻做出一副不知曉的模樣。”

楊蓉頓時反應過來,“是啊!便是旁人不知,出身揚州的她怎麼可能會不知曉?她方才是故意那般說的?為何?”

蘇念惜抿住唇,沒說話。

她忽而覺得,賀家故意隱蔽留在京中,只怕內裡當真有她不曾想過的緣由。

悅嬪方才反應可謂迅速,然而越遮掩越可疑。

她從蓉姐姐那兒搜刮了那麼多的銀子,若是還與賀家當真有何瓜葛……

蘇念惜忽而發現,原本荊棘坎坷的前路,忽而瀰漫起了一層她看不清的迷霧,霧中,有森森獰獸,無聲窺視著她。

她渾身驟寒,下意識想去抱住胳膊。

卻有一雙手伸過來,將她輕輕攬住。

她抬起眼,看見楊蓉滿是關切的眼,“念念,你的臉色很不好,怎麼了?”

蘇念惜強壓下心中驚懼,搖了搖頭,又朝悅嬪的營帳看了眼,低聲道:“沒什麼,蓉姐姐,我送你回去。正好有些事兒要問你。”

暮色漸沉,駐紮營帳的四周卻是馬蹄聲不斷,遠處有權貴世家高聲笑語,近處有女眷三兩並肩而行。

平素裡見慣了深宅大院,一言一行皆以戒規而定的眾人,在這微黯的晚霞中,皆透出鮮活自在的神情。

蘇念惜站在一座小小的山丘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夾雜著青草泥土腥氣的潮溼,轉過臉,問同樣滿臉愜意的楊蓉。

“蓉姐姐可曾想過,宋家的案子,內裡另有乾坤?”

楊蓉臉上的鬆散立時煙消雲散,眼眶一顫,看向蘇念惜,募地往前垮了兩步,“念念,你莫非查到什麼了?!”

——果然。

蘇念惜心下微沉,朝四周掃了一圈,走到楊蓉近前,低聲問:“蓉姐姐,你知道什麼?”

楊蓉神色有些緊張,攥了攥手中的帕子,略一遲疑後,拉著蘇念惜的手腕往山丘高處走了走,才壓著嗓子道,“宋家的案子是聖人親判,念念,你莫要擅自行事,免得……招來禍事。”

見她首先考慮的自己的安危,蘇念新淺淺一笑,說道:“蓉姐姐不必擔心,有人幫我。”

楊蓉知曉蘇念惜如今已是能支撐國公府門庭,在貴胄間遊走亦遊刃有餘的大姑娘了,可瞧見她這般沉穩冷靜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心酸。

不過才過及笄的年紀,其他人還在父母懷裡撒嬌痴纏,她卻被迫要這般勉強自己。

握著她的手緊了幾分,又問:“七郎知曉嗎?”

蘇念惜搖搖頭。???

楊蓉微微鬆了口氣,略思索片刻後,說道:“當年宋家因為生絲案獲罪,我其實一直是不信的。那是也是憑著一腔子天真,想以一己之力給宋家翻案,就偷偷地去查了你外祖家要供給皇室的那批被燒燬的生絲。”

涉及賀家,蘇念惜的心不可避免地浮起幾分緊張。

“我記得當時案子說,宋大人為了貪墨那筆購買生絲的銀子,故意以劣代好,然後又將運送的船隻燒燬,轉而栽贓賀家失誤,逼著賀家再無償供給一批好的生絲。”

蘇念惜點頭,楊蓉所知與太子說的相差無幾。

楊蓉皺著眉,繼續說道:“若當真如此,賀家不會平白無故吃了這個悶虧。所以我就打著我爹的名義,去找了賀家當時負責提供生絲的管事。”

五年前的事兒,如今想來,卻依舊曆歷在目,她想起那日管事所言,依舊覺得滿心悲憤,“那管事卻說,賀家是倒了大黴,要被宋大人這般陷害。還說宋大人這樣滿腦肥腸的人,就該……千刀萬剮。”

楊蓉與蘇念惜都見過那位鬚髮皆白卻依舊難掩舊時風采的老大人,實在想象不出,滿腦肥腸這樣的詞會用在這樣一位人物身上。

蘇念惜皺眉,“蓉姐姐可記得那管事姓名?”

楊蓉想了想,道:“姓劉,具體名諱不知,這裡,”她點了點自己的左臉下方,“有一塊指甲蓋大的黑痣。”

劉?

蘇念惜實在想不起來了,於旁人來說不過數年,於她卻是十幾年,往昔記憶太多都模糊在那一次次絕望痛苦的凌虐中。

可她卻記得,五年前,賀家已是舅父在掌家。

楊蓉又說道:“賀家那邊查不到線索,我就買通人,在宋大人被……處斬前,偷偷地見了他一面。宋大人,給了我一個牌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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