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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該做爸爸了罷?兒子還是女兒?”宋致白笑了笑,道:“是女兒,長得很像我,就是有點黏人。”程慕言微笑道:“那很好,女兒都是親近父親的。”說完心頭驀地發酸,忽然想起兩人在這房子裡度過的頭一個晚上,他吻著自己,說,就拿他當自己的小孩兒。
而現在,他是真有了自己的孩子了。
所有虛應的話一時都被堵住了,他眼望著腳下的地板,不知該怎麼繼續撐下去。宋致白默然坐了片刻,忽然從懷裡掏出件東西,輕輕放在桌上。
程慕言怔怔看著它,這一刻全身心都僵痺,似乎就連時間也死去了。可那隻表分明還在歷歷走著,一格一格,一分一秒,刀尖般割裂了橫亙在兩人間的光陰。
宋致白望著他,忽而低聲道:“其實那晚上——”“噯,你別說了——別說了。”程慕言慌忙打斷他,搶著說道:“你瞧我,就顧自己發呆了,大冷天說了半天話,也沒給你倒點水喝。”說著就起身去找茶杯暖瓶。宋致白道:“慕言!”程慕言自顧開啟抽屜翻找什麼,道:“我記得你也就喝點鐵觀音……”他找到那隻茶桶一開啟,不覺愣了:那茶葉已擱了兩年多,潮木屑子似的散發著一股刺鼻的黴味。
“其實那晚上之後,我找過你。”身後的宋致白還是開了口。他知道自己不該提,但是明天就要分別,他擔心這話再沒機會能出口——自己得教他知道:分別後他是如何思念著他,等著他回來,在孤冷的夜裡忍不住又去找他,卻看見他和別人親熱著。他跟在後面走了很長一段路,還險些撞死了人。
程慕言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對方說出的每個字都像在抽淨他的血。命運陰差陽錯,跟他們開了如此惡毒的一個玩笑。他恍惚聽到宋致白都說完了,才喃喃道:“噯,我不知道……這些我都不知道。”
他兩眼望著他,茫然地微微笑著,彷彿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虛弱地向質問的家長辯解。可是就算當時都知道——即便是早就知道,也未必就能挽回。
宋致白道:“那你當時……當時為什麼不來找我?”程慕言沉默了好一會兒,又笑了笑,才低聲道:“我還以為,以為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他低下頭,便從那晚上撞見他和趙勝男開始說起,他以為他是為難了,所以才要送自己去英國——“而我當時說想留在國內,想為國家做點事,其實也是想……想繼續跟你在一起。”
因為覺得情義兩難全了,他又逼得那麼緊,才更促使自己下了決心。分別後又是走在兩條背道而馳的路上,情知每一日都越離越遠,就更不敢教自己去想回頭了。
宋致白沉默地聽著,全身中了夢魘似的,一動都動不了。往事淌成了一段滔滔江水,把他們分隔在兩岸,抽去了擺渡人。
儘管事到如今,一切為時太晚,只能加重傷感和遺憾,卻仍舊是要說清楚——至少要讓對方知道,沒有人從這棟房子裡真正走開過。他們一直都是相愛著的。
宋致白喃喃道:“怎麼會這樣?”像是在問他,又像在問自己。他低下頭,摸索掏出一隻煙點燃,還沒有吸便摁滅了,未幾卻又點燃了……最終微微顫抖著停在他指間,陪伴兩人一起沉默地燃著,一寸寸燒成灰燼落在地板上。
然而那心卻還不甘死成灰,一道追悔逆了那條江水洶湧直上,毫不容情地質問當初那個自己,為什麼到底沒說出那句話,沒能留住他。
終於到了現在,自己連再挽留他的資格也沒有了。
手指被驀地灼了一下,宋致白才被點破了夢魘,又怔了怔,起身低道:“我該走了。”程慕言“噯”了一聲,點了點頭:“路上慢點兒。”宋致白站在他跟前,深深望著他,良久才道:“我真想……真想再抱抱你。”
可是他最終只是用目光擁抱了他,便轉身走了出去。程慕言坐在原地,眼望著他坐過的位置,過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拿起桌上的一隻信封,小心翼翼地將地上散落的菸灰都收了進去。他想,這是明日遠行最重要的一件行李了。
按戴銘誠的安排,次日天還沒亮,宋致白便過來接上他,徑直去了中山碼頭。黎明未至,江水給夜染成了灰黑色,統望去溶化了的滾鉛也似,暗沉沉地直連上天幕,一片蒼莽直壓到眼前。等了堪堪一刻多鐘,才看見不遠處的昏茫裡有簇光束閃了閃。程慕言低聲道:“他們來了。”默默看了身邊人一眼,便要開啟車門出去,宋致白猛地按住他的手:“再等等!”
他緊緊握住他的手不放,有方冷硬深深硌進他滾熱緊張的掌心,是那塊表。藉著碼頭上風燈的微光,他眼睜睜凝視著程慕言,目光沉重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