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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外衣
作者:我頹了
第一章
老城裡,就像它的字面意思,是一片“以前”被稱為城區的地方。在並不遙遠的過去,這裡曾經是達官貴人的居住地,曾經是各地戲班各路商人云集的場所,曾經是整個地區最繁華的中心。而周圍那些被蘆葦和土丘包圍著的破爛不堪的房子,還有那些甚至都談不上是房子的窩棚裡面住的都是讓他們看了就覺得礙眼的平民。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那些蘆葦和土丘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無數的高樓大廈,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那許多人一批一批地住了進去,而老城裡反而變成了最落魄的存在。低矮的青灰色平房像是被周圍的高個兒兄弟嚇倒一樣緊密而猥瑣地擁擠在一起,它們的間隙則擠成了七扭八歪的如迷宮一樣的衚衕,最狹窄的地方似乎還容不下兩個人並排行走。深紅色、青黑色的房頂上佈滿瞭如被丟棄的蜘蛛網一樣的電線,偶爾還會有不知名的野草從中探出頭來。
老城裡現在已經不再是富人區了,只有拿不出錢去住樓房的人還鎮守在這裡,他們唯一的希望就是政府那不知道猴年馬月才會出臺的拆遷政策。但儘管如此,老城裡人從骨子裡還是覺得自己與眾不同,光是“老城裡人”這個名頭就足以讓他們比其他人更尊貴一些,那些住樓房住別墅的算什麼?不過是沒有任何文化底蘊的暴發戶罷了。
或許是為了證明自己身份的尊貴,老城裡人往往比誰都要更瞧不起窮人,不屑於與那些破爛不堪的人為伍,原本就不是一個階層,豈能自甘墮落?他們茶餘飯後還有一個最大的樂趣,那就是嘲笑別人,好像那樣自己就能變得高大。
趙家衚衕位於老城裡的南面,晚飯過後,臨近幾家的女人們就湊到了一起,一邊口沫橫飛地說著,一邊朝衚衕最裡面的那個小院瞅。住在那裡面的人是她們永恆的談資,或許是因為以撿破爛為生的李大媽是她們唯一覺得能夠嘲笑得起的物件。
沒有人知道李大媽的全名是什麼,也沒有人在乎這個,因為她只是一個以撿破爛為生的髒老婆兒,每天天不亮就推著她那生了鏽的手推車出去掏垃圾箱翻垃圾堆。衚衕裡上早班的人都能聽到小推車已經沒了油性的軲轆發出的時而低沉時而高亢的吱呀吱呀的呻吟聲,然後漸漸消失。在她的那個一米五見方的小院子裡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廢品,有破爛的紙夾子、五顏六色的玻璃瓶,有打成捆的報紙,還有用鐵絲鉤在一起的塑膠桶。雖然這裡並不算髒,東西也擺放得很整齊,但是鄰居的抱怨和咒罵聲一直都沒有停過。
不知道是誰又是從哪兒得來的小道兒訊息,說李大媽其實結過婚,因為不能生孩子才和丈夫離了,然後一個人租了這間小平房,以撿破爛為生。女人的悲慘遭遇似乎並不能夠得到同是女人的老城裡女人的同情,衚衕裡女人們的談話總是會以同一句話作為結尾:生不出來孩子的女人還不如不會下蛋的母雞,母雞至少還能吃肉,女人就只能多張嘴。
李大媽看上去有六七十歲的樣子,實際年齡應該沒有那麼老,但是大家都覺得她的眼睛和耳朵早已經老到不中用了,要不就是被丈夫趕出來時受了刺激,因為每次經過別人面前的時候,她都是低著頭默不作聲地蹣跚走過,就好像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那落在自己身上的嫌惡的目光,也好像從來都沒有聽到過那背後難聽的議論紛紛。
又是一年臘月,都說全球變暖,但是冬季卻一年冷似一年。早晨五點,李大媽推著她的手推車準時出了門。天還黑著,昏暗的路燈根本照不亮深邃的衚衕盡頭,常年被踩踏的紅磚地早就已經坑窪不平,但是李大媽因為走得很熟了,腳步還算穩健。不過這天,她卻被重重地絆了一腳,急忙抓住手推車已經掉了漆皮的鐵桿扶手才穩住身體。回過頭仔細檢視腳下,卻見一個深褐色的提籃斜斜地橫在腳邊,大概是因為剛才的碰撞,提籃彷彿還在輕輕地搖晃著。
李大媽伸手去提提籃,卻被意想不到的重量恍了一下,裡面似乎裝著挺沉的東西。把提籃放在手推車上推到衚衕口,藉著路燈微弱的光亮掀開提籃的蓋子,李大媽睜大了眼睛,裡面居然是一個嬰兒,僵硬地蜷縮在藍白格子的小棉被裡,小臉兒已經泛出了淡淡的紫色,對於李大媽的觸控和呼喚沒有一點兒反應。
李大媽趕緊裹好嬰兒,丟下手推車抱著提籃跑回了家。從衣櫃里拉出僅有的兩床棉被把嬰兒裹緊,又從煤堆裡撿了兩塊完整的煤餅子把爐子燒旺,但是這一切都沒有讓嬰兒的體溫恢復過來,看著床上毫無生命跡象的小東西半響,李大媽嘆了口氣,“如果你命大,我就養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