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部分 (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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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情況,陪他踱到花園裡,有的老人在樹蔭下下棋,有的坐在葡萄架下拉著胡琴唱京劇,很是熱鬧。
“小石頭!”一聲呼喚自背後傳來,秦曉如遭雷擊般渾身一顫,倏地轉過身去。
屋簷下,初秋的金色陽光裡,一位老人向他綻開了笑臉。
院長解釋說:“他受過刺激,腦筋不正常,見誰都叫小石頭。秦老先生您不要介意。”
看護攙扶著那位老人向花園走去,邊走邊絮絮教導:“那是秦老先生,不是小石頭。”
“不是?”老人停住腳步,回首和秦曉相對而望。那曾經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已經混濁,那曾經如雲朵般雪白的面孔已佈滿壽斑。
“是錯了。” 他裂開嘴衝著秦曉笑了,“他不是小石頭,他是黎太太。”
院長和看護一起笑了:“這話說的,錯得更離譜了。”
秦曉也笑了,迎著老人走過去,抓著他的手臂說:“這回,你沒有叫錯。”
院長和看護已經笑得快岔了氣。院長指著秦曉說:“真是老小孩,倒象幼兒園小朋友一樣玩起扮家家了。”
此後,秦曉回到臺東,將蘭圃變賣,把所有資產悉數捐給中華慈善總會,搬進了房山蝴蝶花敬老院,和黎耀祖以黎先生和黎太太相稱扮起了過家家。
院裡的看護們饒有興味地看著這一對老小孩玩得趣味盎然,漸漸地也參與其中陪他們瘋起來。看護們笑眯眯地稱秦曉為黎太太,他居然很配合地回應,惹得女孩子們笑作一團。有個特別調皮的,叫小醉,竟鬧著要他們成親。四下裡一攛掇,敬老院裡倒真的辦了一場別開生面、史無前例的婚禮,一向嚴肅的院長也被拉來做了主婚人。老的少的在這個遊戲裡都玩得異常開心。
秦曉從臺東帶來的那盆白色的蝴蝶蘭,和一盆黃色鑲紫邊的蝴蝶花並排放在他們寢室的窗臺上。蘭科的蝴蝶蘭代表幸福,茄科的蝴蝶花代表相伴。
這一日,兩位老人正在午睡。閒來無事的看護小醉看到他們窗臺上的蝴蝶花有的已經調謝,便學著他們的樣子拿起了剪刀。
警醒的黎耀祖從床上撲過來,動作竟然象年輕人一樣利落。他劈手奪過剪刀大聲說:“不要亂動。我太太只喜歡我侍弄的蝴蝶花。”
秦曉被吵醒了,躺在床上懵懂地看著他們。
小醉笑嘻嘻地問道:“我修剪的和你修剪的還不是同一盆花,誰能看得出來有什麼不同?”接著,她轉頭衝秦曉扮了鬼臉,“黎太太,說實話,你看得出來嗎?”
黎耀祖一臉緊張地看向秦曉。
下午三點鐘的光景,朝南的窗戶將淡紅的光打在床頭的白牆上。從床上慢慢坐起的秦曉微微地笑著,臉頰也被映得發紅。
“我當然看得出來。”秦曉將頭轉向窗臺,“耀祖修剪過的蝴蝶花,謝花去得最徹底,新花開得最燦爛。真正做到了沒有過去,只有現在。”
黎耀祖開心得笑了,轉頭回敬小醉一個鬼臉。
小醉笑著跑出去,又回過身趴在視窗衝他們大聲喊:“哼!我才不信他的話。你們是兩口子,當然是自己人幫自己人,齊打夥欺負我一個嘍。”
黎耀祖坐回床邊,握著秦曉的手得意地挑著眉回嘴:“你知道就好!”臉上一派孩子氣的天真。
小醉已經笑得趴在窗臺上直不起腰了。這對老小孩,做遊戲也這麼認真。
這對老小孩在蝴蝶花敬老院快樂地生活著,也帶給整個院落無數的歡聲笑語。
一年後的一天,黎耀祖病了,秦曉衣不解帶的照顧他,一直到那個溫暖如春的秋日。
黎耀祖躺在床上已經不能說話,嘴唇費力地張合著,一雙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瞪著秦曉。
秦曉瞭然地笑了,握著黎耀祖的手輕輕鬆開,解開自己的褲帶。曾經平坦結實的小腹如今已是肌肉鬆馳,只有右側的圓形傷疤痕跡依舊。
他牽著黎耀祖的手放在那個凹坑上,含笑說道:“為你留下的疤還在,這是我們相認的記號,到了那邊,憑著它,你還能找到我。”
他輕輕俯身,把臉貼在黎耀祖的胸口,認真地說“放心在那邊等我,相信我,我一定會去找你。我們再也不會失散了!”
撫在秦曉腹部的手緩緩滑落,圓睜的雙眼滿意的合攏。眉睫依舊濃密,笑容宛然。
小醉和一幫看護站在一邊無聲的流淚。這對老小孩把遊戲玩得太逼真,把她們全都騙哭了。
四個月後,秦曉因病去世,和黎耀祖一同葬在北京西郊的福田公墓。石碑上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