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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負不得志,也不屬於不屑一顧,他只是想問題的速度比別人慢了一拍而已,當他認認真真考慮了一個星期打算去面試的時候,才發現人家早就提前截止報名,拿著公款慶賀新鮮血液和勞動力的加入了。不過,他也並不覺得可惜。有的時候,他甚至有點不科學的宿命觀。
但凡是你註定要遇見的事物,你必然會遇上。不管你是掙扎還是享受,該來的不會多一分也不會少一分。
這正如他和方暮歸的相識一樣。剛開始的時候,江遠青絕沒有將彼此認識當成是一件終歸會實現的事情來期盼。他只是順其自然,慢慢去走。彼此看得順眼,聊得暢快,不彆扭,不做作,不需要特意的維繫,亦沒
有暗自菲薄的疏離。
所以對於廣播站,江遠青也保持著順其自然的心態。是一種遭遇,也是一種生活。做事,做人,認真努力做好分內之務,把握能夠把握的機會,爬上能夠承受的高度。終其一生,江遠青大概都會這樣走下去。不豔不淡,似水如煙。
新學期開始之後,江遠青和方暮歸還是保持著每天或多或少的互動。說來也怪,拿鍾誠的話來說,這種頻率的交流擱在某些情侶身上也覺得稀奇,他們倆個大男人倒是每天樂此不疲地你來我往,奇也怪哉。江遠青也不理會他,依舊和方暮歸不鹹不淡地相處著。
他的大學生活,在敲敲打打的趕課中開始,在和方暮歸戲說趣事中結束。
今天,廣播臺來了一位教授做客講座,江遠青不小心把一杯熱咖啡直直地澆到他的褲襠裡,然後教授一臉蛋碎的表情讓江遠青不動聲色地樂了一下午。
今天,方暮歸被方爸爸抽了一鞋子,乖乖地跑到隔壁家教授的關係廠子裡,正式開始實習了。實習生涯苦不堪言,一言難盡,且看我一支海棠梨花帶淚。
今天,臺裡面又有小姑娘拿打滿馬賽克的本子向江遠青傳道,《論龍陽十八式的創新打法》。欸,你知道什麼是攻受麼?
知道啊,好像是很yoooooo的東西吧,細了就不懂了。
你反感這些東西麼?
不會啊,我也有很多腐女朋友的。
你不會被她們纏著脫不了身麼?
鬧就鬧唄,反正我又不會真去yoooooo,表面上笑,心裡頭默默反抗。妹子們都是好妹子啊。
嗯。
今天,周淳和他的女朋友正式分手了。
怎麼?
畢業那天我們一起失戀唄。周淳是要回老家的,距離是一切愛情的殺器,我不相信遠距離戀愛。
小四月啊,哥也是要畢業的人了啊。為什麼沒有戀讓我失一下呢?
江遠青抬眼看了看臺歷,五月將近,果然又是一年畢業季啊。
行吧,就當是安慰你,我陪你去畢業旅行吧。
方暮歸雖然披著二逼青年的外皮,骨子裡還是有著一股濃濃的文藝青年的氣息的,比如在某些夜深人靜的時候,在砸吧著嘴巴回憶乾淨晚飯的濃郁之後,會突如其來地湧上一股空虛空洞
白茫黑殤的情懷,然後翻來覆去再也睡不著。翻開手機,拋棄了若干可以騷擾的物件,將遠在月亮那頭的江遠青同學挖了起來。
你看我這一抔明媚的滿懷憂傷,有什麼青春的鐵水能澆灌這一朵未老先去的花朵?
江遠青撐著眼皮,罵了一聲有病,然後就靜靜地陪著他,聽他從青春的傷逝一路感嘆到生命就像是切格瓦拉兩腿之間的那架摩托車,看著突突向前,奔赴燃燒後的最後輝煌,其實不過是被人騎到油盡燈枯。
江遠青道,你丫就是一流氓。
方暮歸體內的文藝青年之魂徹底燃燒起來了。要不,我們明天去租一架摩托車,一路開到古巴,用滿途的塵土去染紅我們未曾燃盡的青春吧。
江遠青道,那我還是老老實實呆在社會主義鮮紅的旗幟下繼續修行吧。
方暮歸嘆息,你不懂,這是屬於即將畢業的老人心靈深處最無奈的嘶吼。你能聽見我體內熊熊燃燒的火焰的聲音嗎?那不是熱,那是無可挽回的生命。
江遠青打著哈欠,好了,乖,端午陪你去西塘,在水鄉的月光下平息你這滿腔的嘶吼。我聽團裡的小姑娘說,景色還可以。
方暮歸怨念著,無奈地接受了這可悲的事實。第二天收拾了揹包,屁顛屁顛去放肆自己沉默了二十年的文藝之魂去了。
在嘉善頗為簡樸的車站門口,江遠青遠遠地看見了方暮歸和他刻著文藝青年四個字的光潔腦門,心裡頭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