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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收到別人為我寫信。我想,這小子一定是為了炫耀他華麗的字型。
有什麼了不起。我也試圖給他回信過去,但是我字醜,手腕沒有力量,即使初初有個樣子,走兩筆就歪了。楊寬的字好看,有次他的語文教師看不慣他睡覺,罰他默寫。正好那篇岳陽樓記,我在前天晚上逼楊寬背過,楊寬腿一抬,走上講臺,提筆就上,老式石灰粉筆吱吱作響,而他從黑板東面寫到西面,按照古人書寫的習慣,洋洋灑灑。那一整塊黑板行雲流水,震懾得太過漂亮,直到第二節課上課,都沒人敢上去擦。
我到校外去給他打電話,楊寬總嫌我懶,但他好歹也得體恤民情,不是所有人都有他那一手寫字的本事。後來,話吧老闆娘都認識我,因為我每到週五下午,就會懷抱一週攢下來的所有硬幣,一大鐵盒子,嘩嘩倒給她,然後鑽進隔間,抓起話筒聊上四五個小時。從日落黃昏,一直打到深夜月色,校園要關門禁。
我們總有無數的話要談,我說的很多,而且一邊說,一邊覺得很高興,彷彿我說什麼不重要,只要我說下去,他就會認真聽。他說的也很多,關於他在那邊潦草的學業和凌亂的生活,他進了高中新結識的一幫兄弟,他總是有很多兄弟,還有他在高中所交往的一個兩個三個女朋友。
我聽他說完他所有的情史,又隨信看到那些女孩的照片,覺得楊寬的生活總像在過電影。每當一通炫耀完了,最後還要恬不知恥地告誡我說,“其實和女孩在一塊也沒什麼意思。周灼,你可不能在高中就交女朋友,那些早戀的女孩都要人命,會影響你學習的。”
“我沒有,”我解釋說,“我只有成績還行,長相也不好,女孩兒們看不上我。”
我聽見楊寬在電話那邊低笑,“你確實長得不好,戴上那副眼鏡,醜得讓人心疼。”
“楊寬你滾犢子!”斯文如我第一次罵了髒話。
高考完後我躺在床上發燒,迷迷糊糊記得在宿舍收拾三年來用過的東西,光書擺起來就有兩米高。中間還翻出別人曾寫給我的厚厚一沓來信,被那英俊瀟灑的字跡感動得掉了幾行淚。然後便不省人事,昏過去了。暈暈乎乎之中,感到嘴唇被什麼柔軟的物體碰了一下。
“楊寬,你幹什麼呢。”
楊寬站在我宿舍床邊,低頭緊握著拳,不說話。
我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一手身上去摸他腦袋,“我發燒了,你摸摸我還燒不燒,看人都有兩個重影兒。我怎麼覺得是你大老遠跑來看我了呢。”
楊寬一把將我從床上拽起來,往背上一放,跟百米賽跑似的衝向了醫務室。
那幾天幸福呀,天天被楊寬揹著,我指哪兒他走哪兒,我使喚他橫著他決不豎著。學校宿舍不讓住了,把我們趕出來,楊寬便訂了市中心的商務酒店。雖然是三星級酒店,可也是最好的頂層套房。我給家人打電話,說高考結束了,想出來玩玩,跟楊寬在一塊,他們都很放心。畢竟這麼多年了,楊寬算是我發小,在我們家蹭覺蹭飯混大的,我們家人都很開明,認為一碼歸一碼,他父親犯下的那些惡名,本就不該落到他頭上。
楊寬愛打電子遊戲,我不打。他把他最得意的角色和成就展示給我看,我覺得螢幕上那些畫素做的小人鬥來鬥去,有什麼意思。
楊寬頻我去看當時最時興的錄影,古惑仔,過江龍,江湖人演江湖義氣,千金一諾十年買骨。我做了十幾年好學生,父母都是老實的小市民,看人打打殺殺,有如看恐怖片,一次心理陰影,兩次再也不肯去看。
楊寬不知從哪裡搞到了當時新開的遊樂園票子,據說一票難求,他頭頂大熱天排了老長隊買到兩張過山車,邀我一起去坐,下車來我的嘔吐物淋了鄰座大爺一腳。
我彎著腰,抱著礦泉水瓶子,衝到一邊花壇漱口,楊寬捂著打火機抽菸,煙氣散開來,他煩躁地踢了花壇瓷磚一腳。
楊寬的打火機是zippo牌的,據說是港產貨,在我們那時人心裡,就幾乎等於外國貨,造型精緻,玩法特別,即使在我這種不抽菸的人看來,也是屬於男孩子們的十分酷的玩意兒。有時楊寬見我盯他火機盯得入迷,會刻意用火燎我眼睫毛。
一支菸很快燃盡,我看楊寬抽得這麼苦悶,就說不如我們去新華書店吧。
楊寬一推我頭說,“笨蛋,就這麼喜歡看書。”
喝了兩口水我臉色恢復,心情也漸漸好起來,“只要有書,就算天天過吃泡麵的日子,我也樂意!”
在書店我給他讀詩。
“如果我可以活到寫你的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