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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夥伴指路。他不是矜驕的人,唱戲多年,裡頭外頭都是一樣能屈能伸,且沒半點作態,這樣的行事作風自然討人喜歡,與各路人馬都廝混熟了,第一次有了與之前大為不同的交際圈。
留在這裡做客棧生意的大都不是本地人,都有個陳年舊事,也好在這頂,沒人來追究打探陳沛青的過往。這裡酒吧遍地,夜裡幾乎是個逍遙窟,夜夜笙歌,從未間斷,他開始時還有些收斂,到最後竟也沒能免俗。他眉目清秀,身量骨架又窄,舉手投足間帶出一股子俊朗,不是那塗脂抹粉的女氣。鮮見這樣的人,於是追求者眾多,當然不是明目張膽的,而是在私底下送他酒喝。客棧老闆也看出些眉目,因為見過些世面,並不覺得訝異,也不做驅趕,反倒是頗為上心地替他挑選起來。陳沛青自然不會當真,但偶爾也有那麼幾個漏網之魚,晚上與他一道去賓館。多是模樣成熟的,年長几歲,身材挺拔,到底像誰,除了他,誰都說不上來。但總是露水情緣,比那些所謂的追求者更當不來真。
雖說沒留後路,可陳沛青到底還是沒忍心斬斷一門關係。整整要過去了半年,他發一封電郵給顧擷之,附一張近照,他裸著上身在江裡摸螺螄,看起來精神飽滿,想必生活也是得意自在,是想叫他安心。顧擷之也是個忙人,可這電郵卻像是隨時恭候著,沒過一個小時就有了回覆。他對陳沛青知根知底,當然就說不出你在哪裡這樣的問題,但看得出他的激動,話語零碎,狗屁不通,偶爾還會有個別字。他將最近的事都交代了一遍,他的,小綢的。要陳沛青給孩子取個名字作為候選,又追問他的身體與情感狀況。最後還是屏不牢,說想他,央求他回去。
陳沛青沒有回覆,將郵箱清空,又著手為客人辦起了入住登記,他是鐵了心不回去了,誰來說都無用。又過了幾個月,老闆已經完全信任了陳沛青,讓他住在了客棧裡,最後還將客棧留給了他,自己攢夠了旅費,拾掇好行李又別處玩去了,也沒說回不回來,但一看就是要漂上幾年的意思。於是陳沛青就這麼恍惚著成了客棧老闆,他僱了新的員工做前臺,是個實皮實骨的大姑娘,扎一條馬尾,面板黢黑,為人爽利,肩能挑手能提,說話還是個大嗓門。
這是陳沛青在這座城市中經歷的第二個夏天,真真的是個苦夏,悶熱潮溼,簡直就是掉進了蒸籠,原本還以為杭州是個火爐子,可這裡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滿身的汗都發不出來,毛孔都被封住了似的,只好躲在空調間裡,成了夜行動物,只有晚上才會趁著涼快勁到院子裡吃一片蜜瓜。這樣也不是回事,沒過幾天就中暑了,頭疼腦熱,躺在床上不起來,反正客棧裡的諸事都有人打點,他就更懶。這下沒了街坊四鄰,誰還能得空來照顧他。姑娘忙完了事情,上來送了盒正氣水,他渾身軟癱,一口氣喝掉了整盒,裡面有酒精,就更是面紅耳赤,不管白天黑夜,眼皮子一闔,又睡了過去。
正是午後,門前冷落,前臺姑娘對著筆記本打起了撲克,忽然就進來一位客人,他穿一件麻灰帽衫,拉鍊開至胸口,袖子挽去了胳膊肘,底下是一條亞麻面料的黑色長褲,腳上一雙淺口球鞋,拎一隻牛皮底的雙肩包,打扮得十分年輕,卻又沒有那股子輕浮勁。他面露疲態,自稱是老闆的朋友,姑娘知道人在樓上休息,也難得壓低了嗓子,詢問了一番,就給他指了路。
門沒鎖,他直接進去,悄無聲息。床上的人一動不動,一雙沁涼的手撫住了他火燒火燎的額頭,“生病了?”那人問他。“恩。”他醒一醒,又再昏沉。“外面下雨了?”他問,嗅到了來人身上的雨意。“只是小雨。”窗外的蟬嘶一聲,驟然岑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