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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祁沉默了很久。
他想起那個晚上,潘桐突然一腳踹開自己的辦公室,兩眼通紅的模樣。
那時他已經明白了在K市倉庫裡被人用匕首挑斷右手神經的人,與這個年輕氣盛的二世祖之間的過往糾結,此刻看他一副完全亂了方寸的樣子,不由得冷笑。他說對於書畫界來說,這不過是個小螞蟻,不能因為他壞掉了整個利益鏈。“華藤張頌他們那批老骨頭,當年名節看的比命還重,抵死不從。現在呢?誰還捨得離開這個鏈條?為了錢,一個個高仿的高仿,捉刀的捉刀。”
“你背後使用了多少威逼利誘的手段自己清楚。人到晚年理想折戟,良心折磨,你瞭解什麼?”潘桐怒吼道。
他輕笑一聲,站起來,語氣裡帶著冰涼的諷刺,“別他媽跟我提理想!你潘桐尤其不配!那麼多搞藝術的靠什麼活?你最清楚不過。當時你說要堅持理想,潘岳雲凍結了你的賬戶,結果差點餓死在街頭,你又不是賣火柴的小女孩!”
潘桐怒吼一聲,將他一拳打倒在地。等他掙扎著爬起來,那個憤怒的年輕人已經離開。
那時他掉以輕心的以為這個二世祖不過是因為曾經的愛人被自己親手毀掉而燒昏了大腦,以他對他的瞭解,這個情緒最終總會慢慢平息成綿長的愧疚,只需要時間撫平就好。
然而他終究錯了。
他沒有料到這個看似只有一襲俊逸外表的年輕人竟然開始不計後果的收集和整理內部資料。這一切做得極為縝密,連他這個墨友會實際上的執事者都沒有覺察。彼時他忙著處理陳蘇木留下的蛛絲馬跡,以及隨著他的深入而有可能透漏的內部資訊,根本沒想到身邊這個人會不惜搭上自己和父親的前途,隱秘的籌備著一切。直到潘桐出國後的那個週一,網路上的新聞出來,宋祁這才明白,後院起火了。
千年的老妖,被自己背後的菩薩給撲到在地。西遊記從小看到大,這麼簡單的道理卻被自己忽視。
宋祁苦笑著搖頭,自己這牢獄之災也怨不得別人。
從潘桐反水到自己被正式宣判,他只來得及安排華藤和張頌那幫老藝術家儘可能的全身而退,並聯系熟悉的媒體幫忙釋出一些自己曾經逼迫他們就範的資訊,從而最大程度的洗白老骨頭們的汙點。他是商人沒錯,然而他畢竟在這個行業浸淫多年,也懂得珍惜這些稀世才華。如果沒有自己當年的一番謀劃,潘氏父子未必能遇到如此風雨飄搖,而這些書畫界的泰斗人物未必會有今日。
沒有當初,也許今天一切都是另一幅景象。
然而時間如流水,永不能回頭。
宋祁看著一窗之隔的謝沉鉤,笑著搖頭,“你還真狠……我他媽就是想知道,你們這些人的理想到底值多少錢。”
謝沉鉤依舊一副淡淡的表情,說你永遠也不會知道。
“……當時派他來的是不是你?”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是與不是,現在有什麼意義嗎?”謝沉鉤微微一笑,嘴角擰著說不出的情緒。
宋祁忽然挑起眉頭,“我還會很快出來的,你信不信?”
“我信。”
“你扳不倒墨友會,它還會死灰復原。”
“我知道。但總有人會醒的。”
宋祁想抽菸,可是囚服裡空空如也,他摸煙的手落了空,只得無奈的笑笑。
“沉鉤,”他忽然軟下語氣,許久沒有這樣真心去喚這個名字,心底有了些別樣的感觸,“你對這個世界絕望嗎?”
“不。”謝沉鉤的聲音依舊淡然,但十分溫和。
“我這樣的人總是有的,不是我,也還有別人。”
“但我們這樣的人也總是有的,不是我們,也還有別人。”窗外的男人微微抿著唇,有股堅定的書生意氣。
宋祁打量著那熟悉的神情,不由得笑了,“我出來以後還會繼續做下去的。”
“那很好。我也會繼續做下去。”即使沒有報社做依託,也會做下去。
秋天的夜晚天空顯得十分清澈,城市的燈光湮滅了星光,枉費陳蘇木昂著腦袋找了半天。
他失落的嘆了口氣,頹然耷拉在桌子上,被洪橋敲了敲腦袋。“死孩子,陪姐姐喝酒。”洪橋晃著一瓶紅酒,眼圈有些發紅。
“喝酒喝酒!”李文蘇捶著桌子大聲道。
陳蘇木無語的看著李文蘇喝高了的樣子,心裡默默腹誹。然後給自己杯裡倒滿了酒,單手向洪橋老方等人舉起來,“我再敬你們一杯,洪姐……”他忽然覺得自己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