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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慎見嚴子溪不再說話,便溫和地笑了笑,執起石几上的棋子凝神思索起來。嚴子溪不善言辭,大多數時候都是問一句才答上一句,可正是這樣清清冷冷的氣質,卻讓趙慎覺得異常舒服,彷彿兩人什麼都不說,就這麼沉默地待上一整天也不嫌膩歪。
這樣的心思,簡直有些鬼迷心竅,但趙慎卻十分享受這種久違的愜意。
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被嚴子溪吸引,但自己這顆心又為了這人跳動起來是不爭的事實。或許,眼前這一雙纖細的手,可以將自己從往事的泥沼裡拯救出來?
趙慎覺得自己有些卑鄙,卻無法忽視內心的渴求。
二人靜靜地在院子裡坐了好一會兒。趙慎埋頭研究棋盤,嚴子溪就在一旁看著,如同一對相識多年的摯友。直到傍晚時分嚴廣志從衙門回來,一個勁嚷嚷著要給寧王問安,趙慎才略帶不悅地從這樣寧謐的氣氛中抽離出來,也不去搭理嚴廣志,就帶著隨從起身告辭,只留下嚴子溪獨自坐在院子裡若有所思。
趙慎回到驛館後第一件事情便是令方銘尋了好多療傷聖藥給嚴子溪送去。他二人相識不過一天,先是自己替那人解了圍,後來又是那人替自己擋了箭,也不知是哪裡來的緣分,冥冥之中似被一根絲線牽引著,逃也逃不開。他顧慮著嚴家人一向對嚴子溪刻薄,這下嚴子溪胳膊受了傷,身邊沒個知冷知熱的奴才,少不得又要受些委屈,這才大張旗鼓地讓方銘送了東西過去,好替嚴子溪壯一壯聲勢。有自己這個王爺在背後撐腰,嚴家人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對嚴子溪怎樣。
不過趙慎的擔憂倒是完全多餘了,自打今晚一入席寧王對嚴子溪表現出了特別的關注,嚴廣志就默默看在了眼裡。想來這個一直不受自己待見的三兒子雖然平時冷冰冰的整日沒個笑影,但關鍵時刻還是很機靈的,要不怎麼才一日時間就取得了寧王的信任?再加上後來嚴子溪為了救寧王受了傷,嚴廣志更是對他滿意得很——要知道,就是嚴子溪這麼一擋,寧王那尊大佛才沒有受傷,自己也才免去了一通辦事不力的大罪名!
因此,嚴子溪一躍從嚴府不受重視的庶出少爺變成了大功臣,一回府就受到了空前的優待,向來吝嗇的嚴廣志這次是卯足了勁頭,恨不得把嚴家庫房裡的補藥通通往嚴子溪身上砸,直叫嚴家那位大太太咬碎了一口銀牙,暗罵自己的兩個兒子實在不爭氣,大好的機會,竟然讓那個狐狸精的兒子佔了上風。嚴子庸和嚴子衡也不好過。從小到大,他們處處都壓著嚴子溪一頭,就連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他們兄弟二人穿得舊了才扔給住在山裡的嚴子溪,像是施捨一般,哪裡受過今晚上這樣的氣?一想起寧王對他們不假辭色,對嚴子溪卻溫和親近,二人心裡就怎麼也難以平靜。
不過母子三人氣歸氣,終究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給嚴子溪小鞋穿。寧王貼身的侍衛都親自給嚴子溪送藥來了,可見嚴子溪風頭正勁,極受寧王賞識,這個時候找他的麻煩,同直接找寧王的麻煩有什麼區別?
處於漩渦中心的嚴子溪卻十分平靜。他肯出手相助既不是貪圖富貴,也不是有心替嚴廣志脫罪,只不過趙慎就在他一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他們無冤無仇,嚴子溪怎能坐視不理?這對他來說原本不過是件小事,但經過嚴廣志一通咋呼,嚴府上下人人皆知,倒真成了大事一般。嚴子溪有些心煩,但又無可奈何。他的胳膊纏了厚厚的一圈繃帶,寫字作畫都十分不便,暫時無法去私塾替朱老夫子代課。好在這幾日朱老夫子的遠房侄兒來豐縣探親,那人讀過幾年書,倒也能幫上一點忙。
趙慎對嚴子溪手臂上的傷十分記掛,每日都差了承安來探視嚴子溪。嚴子溪起初還覺得有些彆扭,但看慣了承安那張頗為討喜的臉蛋,竟也漸漸適應下來。橫豎那人是王爺,他想做什麼,自己又豈能阻止?更何況來探視自己的又不是趙慎本人,他有什麼好不自在的呢?
嚴子溪卻不知道,親自來探視的念頭,趙慎還真不是沒有過。只不過這樣的念頭一出,連趙慎自己也嚇了一跳:自己對嚴子溪的關注,是不是有些過頭了呢?若嚴子溪只是尋常的人也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