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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老弄堂裡,柳晨曦不停地向西走,身後是老瞎子重新彈起的弦子聲。
繞過下一個道口,柳晨曦再向算命瞎子的方向看,沒有人影,只有掛著一條條黑色水跡的舊圍牆。他繼續向前走,轉過一個又一個口,總覺得還能聽到那個淒涼的弦子聲。走出弄堂,柳晨曦不放心地再次停下。
一輛插著太陽旗的綠色軍車突然從柳晨曦前方呼嘯而過,柳晨曦立刻側身向後躲閃,撞在骯髒的青磚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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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三章下 。。。
柳晨曦花了不少時間才走回紅屋,冬日的天暗得快,天又漸漸黑去了。屋裡坐著柳彥傑,拿著紙和派克金筆,正同劉福交代什麼事。看見他回來,放下手中東西,柳彥傑又仔細瞧了瞧他一身的狼狽,問道:“怎麼弄成這樣?”
“我上樓換身衣服。”柳晨曦原想質問他賭場的事,但望了眼一旁站立的劉福,想想還是先壓下了火氣。
這天夜裡,柳晨曦往父親那兒送了一頓飯。吃飯時,他壓抑著對柳彥傑不滿,與他還有朱麗一起吃了晚飯。這頓飯吃得柳晨曦心裡很煩悶。晚上,柳晨曦交代吳媽燒了桶香草藥湯,送進房間泡了澡。
他沒有睡。
他在等柳彥傑上樓。
一直等到英式落地鐘敲了十一下,樓道里傳來輕微地腳步聲。
柳晨曦開啟門,靠在門邊,注視著正走上樓的柳彥傑。
柳彥傑已經不是早上那身黑西裝,換了條褐色長褲,上身一件白毛衣。他似乎不驚訝柳晨曦在這兒候著他,甚至柳晨曦眼中透出的對他的不滿與鄙夷也在意料之中。柳彥傑漫不經心地道:“怎麼還不睡覺。”
“你該有話要和我說。”柳晨曦責問。
“明天再說。”柳彥傑停在他面前。
“我們有需要現在就談的事。”柳晨曦緊抓不放地看著這個男人。
柳彥傑目光凌厲。
柳晨曦毫不避閃柳彥傑的目光。“進房間談談。”
柳彥傑又向他望了一眼,視線在他敞開的領口以及衣袍下□的雙腿間停留了片刻,最後回到他那張俊秀的臉上,“我希望你以後不會再穿成這樣,邀人進你的房間。像什麼樣子,不成體統!”
“什麼體統不體統,我是你大哥。”柳晨曦待柳彥傑進屋後,輕輕關上門。“你把賭客迎進醫院,成體統?”
柳彥傑意味不明地朝柳晨曦笑了笑後,環視了下房間。這間屋子一直空關著,柳晨曦偶爾回來住。窗上吊著暗紅色絲絨窗簾,四周是暖黃的桌布,地上鋪著法國進口的印花羊毛地毯,天花板則是退了色的洋紅。房裡能坐的只有一把藤椅,此時它正被柳晨曦換下的衣服佔據著。其他擺設不多,一個做工細緻的紅木箱子,上面有柳晨曦經常看的書和文房四寶。箱子旁邊還放著紅褐色瓦缸,缸裡插著幾卷書畫。
靠牆一張床。
和柳彥傑房裡的不同,這是一張西化的中式床。上圍四面是四君子的雕花,下圍的長圍處都開了可以上下的口,圍合的地方則是簡潔的鏤空條紋花案。床上平整地橫臥著乳白色鴨絨被,上面壓著一條和窗簾顏色相同的暗紅毛毯。
床邊的黃花梨矮櫃上,擺著一盞小燈。象牙色的燈罩裡透出微弱的光。
柳彥傑毫不客氣坐在柳晨曦的床上。“去過滬西了?”
“沒有。但我知道。關於你的事,這裡知道的人很多。”柳晨曦說,“我想聽你解釋一下賭場,還有醫院的事。”
柳彥傑從口袋中掏出香菸,咬在嘴邊。沒有點火。也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從小大膽,爸也欣賞你這點,”柳晨曦走到他面前,繃著臉說,“但是,這也要有個尺寸。現在,你不但在租界投機糧米,還在滬西開賭場。甚至把賭莊那種害人的生意做到我頭上來了?”
柳彥傑沉默不語。
“爸他們知道你在外面開賭場嗎?”
柳彥傑取下嘴中的香菸,夾在手指間,放肆地搭在床圍上,向柳晨曦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醫院的事也知道?”
“這或許不知道。”
“外公留給我的醫院,有遺囑的憑證,是我的財產。我知道前幾年是爸在幫忙維持醫院的事,這兩年爸身體不好,把事情都交給了你。哪怕日軍進入上海後,醫院一直空關著,你還在幫我打理那地方。你們辛苦,我心裡也是有數的。你平日做什麼我也從來不管。但是,你知道,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是商人。我不能看著上海現在這個樣子,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