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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堂等白三爺的電話,然後到丁香花園,最後去碼頭隱秘的地方,秘密注意著文物的搬運。柳彥傑告訴他,自己不會露面,一切都不危險。
他已經在危險中了,卻不知情,柳晨曦慌亂地想。外面有無數雙眼睛在貪婪地注視著這些價值連城的寶貝。
柳彥傑走後,柳晨曦立刻起床。他整理了床單被褥,把印著洋文Forever的鑰匙扣塞在枕頭下。他又摸了摸戒指,把它取下來,最後又不捨地重新戴回到手上。柳晨曦望了一眼這間住了好多年的屋子。
離家前,他看到美娟正在小廳裡收拾碗筷。半敞的簾子後,劉福在與王貴說話。
天灰濛濛的,只有幾家早點鋪挑著燈火,偶爾詭異地閃爍。路上行人極少,整條貝當路空空蕩蕩。
國際禮拜堂還是他之前來過的樣子,隱秘在高大的梧桐樹後,莊嚴肅穆。門前兩個十字架猶如希臘神話中的女神狄克,日日夜夜守護世間的公平與正義。柳晨曦還記得他與柳彥傑在這裡一同發過的誓言,那天他倆的心是那麼真誠。
弄堂後的影子裡,柳晨曦彷彿總能看到高高豎起的衣領與刻意壓低的帽簷,以及那雙帶著惡意像野貓一般的眼睛。柳晨曦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不知走了多久,柳晨曦看到一家民宅外擺了好幾個紙花扎的花圈,一群人在哀哀地哭。他們穿著喪服,哭聲悲切。一個女人在燒冥紙,火爐裡燒殘的紙灰順著北風一起一伏落到柳晨曦肩上。柳晨曦不由停下腳步。
這是他來過的地方。有人在嚎啕。一個身體佝僂面相刻薄的老太,她掙脫親人的手臂,去抓正在燒紙錢的女人。她指著她罵。柳晨曦認出跪在地上女人是張末根的媳婦。她穿著喪服,頭上罩了一塊白布,始終沉默無聲地向火爐裡放冥紙。腳邊趴著一個流鼻涕的小女孩。她沒有哭。小女孩也沒有哭。柳晨曦看她的時候,她也看了一眼柳晨曦。老太婆衝上去扯住張末根女人的頭髮,嘶聲裂肺的叫罵。小女兒哇的一聲,大聲啼鬧起來。
柳晨曦看到屋內躺了一口黑色的棺材。
他快速走過那幾個花圈。
穿過前方的弄堂,柳晨曦敏感地察覺到有人在跟蹤。照相館櫥窗玻璃上,反射出黑衣男人的身影,對方躲藏在對街的一堵圍牆之後。柳晨曦快速了幾步,繞到另一條馬路上。街上行人依舊稀少,他突然停□,彎腰去繫鞋帶。他確定看到身後有可疑的人影。
此時開來了一輛開往海格路的電車。柳晨曦三步並作兩步趕上那輛車。車廂裡稀稀落落有兩個人,年輕人垂著頭打瞌睡,老人倚在角落不停地咳嗽。柳晨曦買票後,坐在最靠近門的位置上。他警惕地朝外張望,已不見了之前看見的那個黑衣男人。他有不好的預感。
電車緩慢地在路上行駛。
到了下一個車站,老舊的鐵門吱呀吱呀地開啟,又有三人上車。兩個穿中裝的年輕人相互交談,還有個身穿西服的男人。男人走過柳晨曦時,柳晨曦注意到他的腰際有不尋常的隆起。柳晨曦常常在周景身上見過這種隆起。是槍?柳晨曦忽然感到背脊發冷。
車在路上踉蹌了一下。司機大罵路邊討飯的乞丐。原先打瞌睡的年輕人被突如其來的動靜震醒,他茫然地看了一下窗外,很快大叫錯過了車站。他拼命地揮動手臂,叫嚷著要下車。車廂內混亂了起來。司機又朝這個年輕人罵。
汽車猛地停下。車門再次被開啟,年輕人罵罵咧咧走下車。柳晨曦立即起身從他身旁擦過,匆匆跳下了電車。柳晨曦一路奔跑,北風冷澀,耳邊蕭殺的風聲中搬著零亂的腳步。有人在追趕他。
前方是一群遊行的隊伍。罷課遊行的學生們高舉著抗日的標語牌。馬路被擠得水洩不通。柳晨曦鑽進遊行的隊伍中。學生們推推擠擠,大聲喊著對抗日本人的口號。柳晨曦撥開人群,拼命向前奔跑。
柳晨曦一邊跑一邊回頭望向身後,那些人還沒有追來,他們一定還在人群中。奔跑中柳晨曦撞上了路邊幾輛人力車,他雜亂無章地向對方道歉。
突然,有人叫住了他。“柳醫生?”是傻根,他正守在自己的人力車旁等生意。
“傻根?”
傻根看他這樣驚慌,不禁上前問道:“柳醫生,出什麼事了?”
柳晨曦不停地向後張望。“沒事,沒事!”
“是不是有人在找你麻煩?”傻根樸實的臉上露出真誠的表情,“柳醫生,你上我的車,我帶你走!”
人群中響起了槍聲。憤怒、尖叫、各種聲音亂作一團。
所有人為這聲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