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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應該是接近傍晚時分——或者凌晨,加百列心想。然而對他來說,就算知道時間又怎麼樣?反正什麼也不會改變。
他突然很想上廁所。餓可以忍,但是小便不行。然而他還是掙扎了很久,才勉為其難的決定應該去廁所。靜靜的等了一會兒,確定門外一點聲音也沒有:米榭不在。於是他慢慢的站起來,開啟房門走了出去。
上了廁所之後準備回到房裡繼續自閉。來到廚房,加百列喝了一點水,依舊什麼都沒吃;他有點餓,卻沒有半點食慾。
透過客廳時,他注意到電話答錄機的紅燈閃個不停,按了播放鍵,發現有二十多通留言:其中三分之一是艾薩克打來的,有幾通是銀行的通知,聽了之後讓他更沮喪;還有無聊的寒暄電話。剩下的幾通,卻是無話的留言;直到最後一通,在冗長的沉默之後,是一個低沉的聲音:「少爺,大家都很擔心你……」
加百列蹲了下來。片刻之後,他把留言倒回,又聽了一次。接著,按下清除鍵,去除所有的留言。他繼續蹲在那裡,閉著眼睛,把頭埋在手臂之間。
這可能是他唯一可以求救的機會。
加百列將電話拉到地上,看也不看的,按了一個電話號碼。他忐忑的握著電話,聽到話筒裡傳來鈴聲,一聲、兩聲、三聲……終於有人接起電話。
「羅倫斯?布羅戴斯。您哪位?」
加百列覺得心臟幾乎從胸口跳出來。他什麼都沒有說,立刻把話筒一丟,衝回房間裡,再度鎖上房門。
尼爾森已經打了好幾次電話找加百列,得到的結果總是一樣:手機關機、電話沒人接,不然就是一個說話帶著法語口音的人很沒禮貌的回話。
尼爾森依稀記得加百列跟他提過這麼一個朋友,當儲備車手什麼的。尼爾森只見過那個人一次,很顯然的又是一個看中葛斯曼家的財力而親近加百列的人;加百列從小到大,尼爾森看過太多這型別的「朋友」在他身邊出沒。現在,加百列在這些「朋友」眼中的唯一優勢已經不存在了,恐怕無法再從他們身上獲得太友善的對待,這對於遭逢雙重變故的加百列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
他幾乎確定那通無言的電話是加百列發出的求援訊號。
過了午夜,尼爾森忍不住又撥了電話找加百列。這一次電話不僅沒人接,根本不通,話筒裡只傳來嘟嘟嘟的斷線聲。
尼爾森掛上電話,神色凝重的嘆了一口氣。
「那麼晚了,還沒睡?」
羅倫斯注意到廚房還亮著燈,於是走過來。
聽到他的聲音,尼爾森轉過頭,臉上又恢復一貫的專業表情。「布羅戴斯先生,謝謝您的關心。我過來喝些水,非常抱歉吵醒您。」
「不,我沒那麼早睡。」羅倫斯的手臂下夾著一疊檔案,微笑著說:「現在通常是我追蹤亞洲股市的時間。」
「需要幫您準備一些咖啡嗎?」尼爾森問道。
羅倫斯搖搖頭,「我有睡眠問題、而且淺眠,咖啡還是免了。」
「那麼……一些助眠的東西呢?」尼爾森想了想之後,繼續問了:「花茶?洋甘菊?蜂蜜牛奶?」他開啟儲存櫃,在擺放整齊的瓶罐之間翻找,「……哈,原來在這裡。有個非常適合您的東西。」尼爾森面帶微笑的拿出一個紫色玻璃罐,「薰衣草茶,普羅旺斯原產。」
羅倫斯點點頭,他不是草本治療的愛好者,但他更不想拒絕對方的好意。
「這是去年聖誕節時,少爺帶回來的。」尼爾森在玻璃茶壺中放進一些薰衣草,「那陣子……葛斯曼老爺患了嚴重失眠症。」
剛好是大都會銀行財務最吃緊的時候,羅倫斯記得很清楚,因為他正是在聖誕假期之後完成股權收購。
「紫色的薰衣草放進紫色的瓷罐……」羅倫斯順手將罐子拿過來,才注意到這個乍看下彷彿通體紫色的玻璃罐上,其實以細緻的卷草花卉浮雕裝飾,漸層渲染精美雅緻;將瓷罐翻過來一看,是Gallé的名作。羅倫斯挑了一下眉頭,他認識一票會出高價競標的收藏家,而這個罐子竟被當成日常用品放在廚房裡。
「少爺是個不會隱藏的人。」看到羅倫斯的表情,尼爾森多少猜出他的想法。「……從個性到價值觀,每個方面都是如此——您的薰衣草茶好了。」
「謝謝。」羅倫斯從尼爾森手中接過茶杯,同時揣測著他的意圖。
「我記得,他小時候唯一一次和同學們玩捉迷藏,他小心翼翼的躲在儲藏室裡面等著當鬼的人來找他。因為他躲得太隱密,直到放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