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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雲海從來不是個知冷知熱溫柔哥,此君畢生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在你打寒戰的時候再扇上點陰風,在你汗如雨下的時候再遞過來熱水。所以瞧見凌飛萎靡在沙發裡哼哼唧唧看模特大賽的時候,該同志的第一反應就是露出邪惡而滿足的微笑:“讓你得瑟,感冒了吧。”
在金雲海看來,感冒實在是屁大點的事情,基本不對美好幸福的生活構成任何影響,所以嘲笑凌飛的時候完全沒任何愧疚,並微妙地生出點兒痛快,因為他實在看不慣對方大冬天穿得黑天鵝似的滿世界騷包,他都不用實地考察,就可以斷定黑天鵝所到之處必得人人側目,十個回頭的裡還得有五個遲遲留戀不願收回視線。你說這大街上本就車來車往擁擠不堪人如潮水了,你還拽著人視線不讓往前看,不明擺著影響交通破壞社會安定和諧嘛。
金雲海那心思都拐成山路十八彎了,凌飛就是有霍金的腦袋也不可能理解,更何況他這會兒頂在脖子上的還是原裝。所以一聽金雲海那話毛兒就豎起來了,騰地一個鯉魚打挺,造型頃刻間從貴妃醉酒變成穆桂英掛帥:“誰他媽感冒了!”
金雲海挑眉,擺明不信。
凌飛就回瞪,走著瞧。
其實那個時候凌飛還真處在感冒的前期階段,腦袋有點暈,嗓子有點癢,鼻涕在鼻子裡躍躍欲試,但這一和金雲海槓上,身體各處細胞立刻變成了360,防火牆立得那叫一個巋然不動,沒兩天,愣是把感冒的幼芽掐死在了搖籃裡。
金雲海那叫一個歎為觀止,長這麼大頭回相信了人的潛能無極限,尤其是跟別人叫板的時候。
這一次的冷空氣來得猛烈而持久,彷彿知道自己要為這個冬畫句號了,所以格外發力。已經露出近一半原色的地面又被重新覆蓋住,灰濛的天,雪白的地,駭人的冷風,交織成三月裡的主旋律。
這天金雲海照例七點起床,照例洗漱完畢下速凍餛飩,照例趁著煮餛飩的當口去終結凌飛的睡眠。最近他都是這麼幹的,抱著我不睡懶覺天下人就都不能睡懶覺的陰暗心理,打著快起來哥給你做早餐啦的光明旗號,把青菜蟲從捲起的菜葉兒裡抓出來。
剛起床的凌飛就像伺服器不給力的影片網站一樣,總是需要緩衝很長一段時間,而在這段時間裡,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眨巴著懵懂的雙眼愣愣看著金雲海,淡淡的眼底,像最清澈的湖水。然後金雲海就會覺出一點點小愧疚,直到對方緩衝完畢開始咆哮誰讓你叫老子起床了啊啊啊,這愧疚才會在耳膜的微痛裡煙消雲散。
今天亦是如此,整個流程按部就班,直到凌飛瞅著餛飩碗遲遲不動筷。
“咋了?”金雲海沒整明白,他以為凌飛早該產生“清晨被挖起來依舊淡定自若抗體”了。況且他也不是隨便給誰都下廚的,包子都沒過這待遇,沈銳原本有,但人家不稀罕,所以凌飛就成了真正意義上第一個捧場的,尤其前兩天還誇了句,好吃。
凌飛嘆口氣,把碗往前一推,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胖了。”
金雲海領悟半天,試探性猜測:“你是嫌餛飩個兒大?倒是有賣珍珠餛飩的,但我覺著那只有花生米大的東西實在塞不了牙縫。”
凌飛扶額:“我是說我胖了!”
金雲海望天,這玩意兒太難理解= =
“你的意思是因為胖了,所以你要戒早餐?”
“昨天發現褲子緊了。”
“沒準兒縮水了。”
“新的我還沒洗過。”
“頭回聽說有人吃早餐吃成胖子的。”
“因為吃完我會繼續睡覺。”
“啊?”
“金子,你該上班兒了。”
“……”
站在玄關微笑揮手,凌飛一如既往地囑咐:“走路不要貼著建築物,時刻注意腦袋頂上,過十字路口不要闖紅燈,時刻注意衝出人行道的路人。”
金雲海一如既往地猛點頭,因為話是好話。他媽囑咐了十來年,然後他搬出家自立門戶清靜了五六年,現如今凌飛又給續上了。
打著哈欠送走金雲海,凌飛又飄回臥室。撲到床上的時候他想起金雲海說的——你就是頭愛臭美的豬!不禁莞爾。挺奇怪,明明被罵了,可他非但不生氣,還覺得對方描述得很精準,很有點趣味性。這感覺說起來,有些像凌老頭兒罵他敗家子兒,明明不是好話,可他喜歡聽,因為每次老頭兒這麼罵他的時候都是無奈多,生氣少,而那無奈再往深裡究,便是濃濃的寵溺了。按東北話講,慣。無原則無限度無節制的寵,就是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