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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的美夢,陽光透過車窗照進來,它的面板白得像剛剝出來的雞蛋,陽光似乎刺到了它的眼睛,它不安地掙扎了一下。

我連忙伸出手,替它擋掉陽光。

前座傳來一聲輕笑聲。

我抬起頭看,開車的是一個沉默的黑衣大漢,而發出笑聲的,是坐在副座上穿著暗黃色皮衣的青年,平頭,大概二十七八左右,嚼著口香糖,正轉過來嘲笑地看著我,發現我在看他,更加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這些兔兒爺真搞笑,跟女人樣的,看見自家男人的孩子就母愛氾濫了!”

他的話太刺耳,我收回了手,把嬰兒籃上面的蓋布拉了起來,替那個孩子擋住了陽光。奇怪的是,那個孩子安靜得很,只是在我朝它伸出手的時候,本能地躲避了一下。

我胸口被人戳了一下。

我抬起頭來,又被戳了一下。

戳我的是那個穿著皮衣的青年,他手上拿著一把雨傘,傘尖是塑膠的,還帶著泥,戳起人來很痛。

“你是不是要給這個小崽子餵奶啊!”他嚼著口香糖,下流地笑著:“我忘了,你是個男人,你沒有奶,哈哈哈!”

我抓住了那把傘,冷冷地逼視著他。

“唷,怎麼?不服啊?”他用力把傘抽回去,我死死抓住,沉默地看著他,他大概是對我的眼神有點發惱:“說你怎麼了,兔兒爺還有脾氣?”

“你跟他較什麼勁。”開車的黑衣人淡淡地勸了一句。

皮衣青年沒聽進去,仍然在跟我爭奪那把傘,我看準他身體傾斜的時候,放開了手。他整個人往後摔了過去,磕在了汽車的中控臺上。

“關家真是氣數已盡。”我冷冷地說:“找你們這兩個廢物來,關映也是瘋了。”

開車的黑衣人還沒說話,那個皮衣青年已經暴怒地跳起來,狠狠抓住我的衣領,往座位上一摔,儘管我努力閃避,額角也磕在了座椅上,眼前一陣金星直冒。

“別打了。”開車的黑衣人態度仍然十分淡定:“等會出了城,你想怎麼打都隨便,現在給我安分點。”

皮衣青年大概也感覺車上不好施展,不甘地坐了回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朝我吐了口唾沫。

我的額角流血了,整個人摔在車廂地板上,這輛車並不算新了,車廂地上都上都是灰,我裝作坐在地上,伸手在地上摸,摸到一截東西,沉甸甸的,大概是鐵,表面都是鏽,我不敢看,小心地藏到外套口袋裡。我身上穿的仍然是離開葉家時的那套葉素素的男款外套,當時時間緊,我隨便找了套寬鬆大衣就穿了。

前座的兩個人沒再說話,但我仍然裝成被打了之後虛弱的樣子,靠著前座的座椅靠背坐在地上。

我沒猜錯,這兩個人是關映的人,而且很可能是關家的人。

黑衣人是指揮者,他對皮衣青年打我毫不在乎,只能說明他們沒有讓我活下去的意思——但凡關映還有一點讓我活著的想法,他們就不敢這樣對我,他們這些上位者都講究凡事留一線。只有對快死的人,才能肆意打罵,不擔心有天他東山再起,記恨報復。

抓我的人是關映,我並不驚訝。與虎謀皮,這是意料之中的結局。只是我想不到關映會這樣狠,我原本預計她最多不過關著我,拿來威脅鄭敖。只是仔細想想,她這樣做也不奇怪。

她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等不到鄭敖的小孩長大到□□的那天了,她只能儘快動手。但是就算拿我來威脅鄭敖,再加上手上還有一個小孩,她勝算也並不大,最多不過五五分。如果她關著我,要提防我逃跑尚且不說,要是最後事敗,我和孩子又落回鄭敖手裡,皆大歡喜,她一無所有。

不如現在就殺了我,成了,反正也不需要我了,她手上也不多這一條人命。輸了,也足以讓我的死成為鄭敖王座上的一根刺,讓他在得到一切的那天,失去一點東西,在他的春風得意上添一點陰霾。

而且對外的時候,她仍然可以宣稱我仍然活著,仍然在她手裡,反正要照片要影片她都有,沒人知道我死了。到時候,也許連李家都會投鼠忌器。

時間似乎是下午了,窗外面的建築漸漸變矮,變平,我們似乎是在往郊外走,也是,畢竟是在城市裡,殺人的地方可不好選。

陽光照進來,這麼亮,這麼好,那個小孩仍然在安靜地看著我,它的臉被籠罩在陰影裡,它有我熟悉的輪廓,熟悉的眼睛,隱約看得出某個人的影子。

我忍不住伸出手來,碰了碰它的手,蜷起來像個小包子一樣的手。

它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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