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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敖似乎被那個詞刺到了:“兇案?”
痕檢人員顯然是李貅不知道從哪個實驗室裡拖出來的,絲毫不知道眼前這位發起飆來可能要了自己的命,還在很有專業精神地跟鄭敖解釋。
“犯罪現場的血跡大部分是霧狀的,顯然是槍擊留下的,我們計算過血跡的形狀和角度,應該是從這個角度中槍的,”他比了比鄭敖耳朵的位置:“一般人這個位置都是頭部。而且現場也找到了彈殼。”
鄭敖抿緊了唇,他的唇上沒有一絲血色。
過了半晌,他才輕聲說道:“你們那個血跡形狀,是怎麼看出來的。”
“用魯米諾試劑啊。”痕檢人員大概覺得該收集的東西都弄完了,把證據箱蓋了起來。
“我想看看。”
“已經留了很多照片了,”痕檢人員在扣箱子:“魯米諾要關燈,很麻煩的。”
他話剛落音,鄭敖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把他重重撞到了擺放證物的桌子上。
“我只說一次,”他一字一句地告訴痕檢人員:“我想看!立刻!”
…
昏暗的遮雨棚裡,痕檢人員遞給鄭敖和李貅口罩和護目鏡,在地面噴灑了一點試劑,熒光燈一照,地上的血跡一點點顯現出來,邊緣清晰,像附在血跡上的靈魂漸漸顯形。
“這一片是槍擊造成的霧狀血跡。”痕檢人員指給鄭敖看:“這是倒地之後流出來的血跡,仔細看這個地方的血跡,被擋住了是不是,我們判斷兇手有兩個人,一個在遠處開槍,一個在受害者前方鉗制他,就是位置有點問題,這個兇手似乎是半蹲下的……”
他越說越起勁,卻沒注意旁邊的鄭敖的臉色。
那片血跡範圍非常大,是發著熒光的淺藍色,靜靜地染在地上,似乎在講著一個戛然而止的故事。
鄭敖伸出手來,碰了碰那片據說是中槍倒地後的血跡。
土地冰涼溼冷,似乎仍然殘留著許朗身上的氣味。這些熒光燈下的血跡,就是小朗最後呆過的地方。
他那時候該有多絕望呢?
那個時候自己在哪裡呢。
是站在酒店的門口計劃以後的生活,是以為退婚之後就可以理直氣壯地追求許朗,還是站在訂婚宴會的舞臺上,宣佈退婚的訊息。
他以為一切還可以重新開始,其實已經結束了。
棚外有人掀開遮光的毛氈進來,似乎在李貅耳邊說了什麼。鄭敖抬起頭,看著李貅。
李貅也看著他。
光線昏暗的遮雨棚裡,鄭敖仰著臉,熒熒的藍光印在他臉上,他嘴唇蒼白,眼睛裡卻帶著鋒利的光。李貅臉上的表情冷如冰霜,又似乎有那麼一點傷心。
他說:“結果出來了,彈殼上的DNA,和許朗是一樣的。”
…
鄭敖沒有發瘋。
他說話算數,當初李貅解開他手銬的時候,跟他說:“我們約法三章,你不能發瘋,不能打我,也不能傷害你自己。”
他什麼都沒做。
他只是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的手指上尚沾著地上的血跡,他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似乎要摔倒,但最終沒有。
他只是站在那裡,冷得像冰稜。
他說:“把現場給我,我要用我自己的人,再測一次DNA。”
…
第二次檢測結果出來的時候,鄭偃在鄭家的書房裡找到了鄭敖。
他坐在書房的窗邊,沒有喝酒,他的面前擺著一杯茶。
鄭偃輕手輕腳地進去,小心翼翼地站在一邊。
鄭敖一直在看著窗外。
“他以前常呆在這裡,”他忽然輕聲說:“他喜歡看書,我以前不知道是為什麼。現在才想起來,他沒有別的朋友。”
那個人總是很忙,他其實不算很有天賦的人,但做什麼都是全力以赴。鄭敖有點看不慣他為了別的事這麼拼命,但偶爾又覺得這樣子很好玩。因為他只會為了鄭敖放下手裡的書,或者工作,鄭敖喜歡當那個例外。
鄭敖習慣當很多人的例外,他走到哪裡都會受歡迎,天之驕子,夜夜笙歌,卻從沒想過那個人在沒有自己的日子裡是怎麼過來的。
自己浪費了那麼多的歲月,那些在外面消磨的日子,如果去找他,去陪著他,哪怕只是靠在一起,陪著他看會書,和他聊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也好過現在想起當初和他呆在一起的時間,卻發現屈指可數。
“我現在很想找到他,和他說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