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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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把錢財物資一搜羅,趙寶栓讓人一把火燒了嶺上的土匪窩,大火從白天燒到夜裡;燎燒而出的煙霧幾乎遮蔽了一小片山頭。林間起風,那些或黑或白的菸灰便蝴蝶似的輕飄慢浮,就像這嶺上曾經擁有過的繁盛與向榮,一點點的奔向了落沒與虛無。
趙寶栓雖是狠狠的贏了一筆;卻沒有被眼前的勝利衝昏頭腦。他是個粗中帶細的性子;粗在大刀闊斧,細在未雨綢繆。萬長河的今天,也有可能就是他的明天,在這亂世之中,如履薄冰的日子總是比較長久,容不得人過於安逸。
日落天黑的時候,他在營房裡見了仇報國。這兩人現下的關係相當微妙,不近不遠,是個非敵非友的狀態,表面上雖是相互依附,暗地裡卻是各自在懷裡袖中藏了刀尖與斧柄,笑臉相對的坐在桌前碰著杯子喝酒,喝完酒,此次大獲全勝所得的財物也分了個八。九不離十。虞棠海那裡自然是留出一份,剩下的一大半,趙寶栓全給了仇報國。
貪圖暫時的利益,明顯是不可取的,所以趙當家從來不在乎份子錢給多給少,他要的只是個結果。能夠順著他的意向與計劃,穩穩當當的達成的結果。
趙寶栓一走,仇報國在屋裡也沒閒著,一個人喝乾了剩下的大罈子。他總想著沈延生,之前跟人那裡做了許諾,說要過去一趟,總不能食言。雖說那對狗男男當著他的面傷了他的心,不過在那一杯茶水下肚之後,仇隊長還是沒有放棄。
竹馬與竹馬那是天造地配的一雙,他總相信一句古話,叫近水樓臺先得月。這月亮他望了這麼多年,哪能被半道冒出來的野猴子撈去,不能,萬萬不能!
如此,仇隊長滿腔熱情,懷裡揣了個方形的小錦盒,周身酒氣裹挾,搖頭晃腦的到了沈延生所在的營房內。
沈延生坐在床上看書,兩條腿盤到一處,是個老僧入定的姿勢。見到仇報國,他並未感到驚訝,淡淡的瞥了一眼,視線從人臉上轉回書頁上,彷彿在是等待對方主動開口。仇報國心腸裡晃晃蕩蕩,裝的全是剛喝下去的酒水,這酒水經了心肺直穿喉嚨,又順著兩邊顴骨爬到了眉眼之間,兩隻眼睛一睜一合,他動得十分緩慢。
“延生……”口中輕輕的喚,他軟綿綿的往床邊一坐,攥著錦盒的手垂下去落在兩條大腿中間,他低著頭緩緩的喘氣,“……延生啊。”
沈延生讓他病貓似的呢呢喃喃叫的心煩,一腳蹬在他屁股上:“有什麼話快說,別在這裡招魂似的鬼叫,沒事都讓你叫出事來。”
仇隊長眼睛紅鼻頭也紅,框子裡水汪汪的,彷彿是受了什麼委屈。他也的確是委屈,只是憋了這許多年,沒地方吐露。
伸手把個錦盒擺在沈延生手心裡,他說道:“……我也知道,也知道你跟趙寶栓好,可你們能不能別當著我的面好,你也知道我對你是個什麼意思,你們這麼好……我看著難受,心裡難受……”
喝醉酒的嘟嚕嘟嚕說個沒完,越說舌頭越大,沈延生聽著長氣,一巴掌拍了人大腦袋瓜子。
“瘋子,他瘋你也跟著瘋!”
仇報國稀罕他,這件事情他很明白,也很理解。放在以前,沈少爺可能會對這種莫名其妙的感情嗤之以鼻,但是經過了小舅舅,他好像是有了點經驗。
想見見不著,心裡要躁,想說說不上,嘴裡要乏。
他在明媚的春光裡心似柔水的看過對方的樣子,也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半遮半掩的念過對方的模樣。
如此,眼前這個可憐兮兮的仇隊長,就在一定程度上,喚醒了他的同情與憐憫。拍腦袋的手停在人腦後的頭髮上,他輕輕柔柔的摸,摸了一遍又是一遍,心說這也是個可憐人。
“我跟他沒關係,你別多想。”
仇報國老小孩兒似的蜷著身子,脊背骨曲得像只大蝦,扭頭望了沈延生一眼,他彷彿是有些不大相信。哼哼唧唧,耍性子似的又把錦盒往沈延生手裡塞了塞。
“……送你的,拿著。”
說完,他身子腦袋一齊往側了沉,最後“啪嗒”一聲倒在床面上,口中鼻中酒氣沖天。
沈延生低頭看,剛撫過人後腦勺的手還留在原地,不過他心裡的同情與憐憫已經齊刷刷的不見了蹤跡,仇報國佔了他的床,還豬一般的鼾聲連天,足以讓他火冒三丈。
極其迅速的衝到門口,他對著暗處站崗的小兵大喝道:“仇隊長喝高了,你們還不快來把他抬走!”
小兵手忙腳亂,屋子裡熱鬧了一陣子,也讓酒氣燻了一陣子,沈延生開著大門通氣放風,走到床邊,他看到了那個被遺落的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