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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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代完畢,他抓過炕桌上的紅布蓋頭就甩到了沈延生腦袋上。
“你也差不多準備起來。”
沈延生對著他嚥下最後一口面,伸手抹抹嘴角說:“萬長河是誰?”
“你別問。”
“那要是他明天起來發現我不是個女的,要殺人怎麼辦?”
劉炮低頭繫好菸袋,走出去拉開門:“死不死都看你運氣,活著最好,要死了,這頓就算斷頭飯。”
木頭門“嘎吱”一聲關緊,隔絕外面轉瞬即逝的喧囂。
獨處一室,沈延生四處打量這間屋子。
屋裡沒什麼大件的擺設,桌子,椅子,都半新不舊。為了表示喜慶,樑上穿著兩根紅布條,當中垂下個打成朵的大紅綢花,顏色之鮮豔跟這屋子粗獷隨意的風格格格不入。
收腿上炕,他磨蹭著挪到窗格邊,掀起點縫隙來往外看。外頭的天已經黑下來,遠近是一叢叢的火把,長龍似的伸展而去,直通向前面的大房子。
院門口站著兩個人,相信還不止這兩個。剛在屋裡抽菸的這位吩咐過,估計現在這院落已經被人嚴密控制起來,自己插翅難飛。
沈延生這個人,不喜歡臨陣亂腳。落魄之前,他家在南方當地也算是小有名氣。他父親做茶葉生意,往來幾十年,光宅院就買了好幾座。沈延生是小兒子,因為前頭幾個全是丫頭,所以到他這裡就特別受寵。天天跟顆寶珠似的被一家人捧著含著,到了該讀書的年紀,他也去私塾學堂,又到縣上讀中學。要不是前年老爺子讓人給狠狠的坑了一筆導致家業衰敗,這會兒他就漂洋過海的留洋鍍金去了。
要說這人生艱辛風雨難測,難就難在個人心上。沈家老爺子一倒,那幫姨娘太太也紛紛的各尋出路,捱到最後實在頂不住要債的,便把家宅變賣了,籌出點路費準備上北邊投靠舊日的親戚去。
來的路上,沈延生還沒覺得自己有多悽慘,他想的好好的。等到了北平找上親戚,就去找份洋行的工作先做著。他讀過書,會寫字會算算術,餬口總不是問題。
可他沒想到這路上會遇到山匪。
本來就是寥寥的幾口人,現在突然只剩下他一個,他哭也不是,難過也不成,因為沒落到個安生的光景裡。
這一夜兇吉未卜,哪有心思擔心那些已死之人。
麵碗擺在炕桌上,旁邊是塊紅豔豔的新蓋頭。他伸手抓起來,擺到鼻子前面嗅了嗅。帕子很香,估計是抹了香粉之類的東西。
伸腿下地,他走到豎著半片鏡子的桌臺前,拉開抽屜在裡面四處翻動。
抽屜裡的東西就這麼幾件,空的子彈頭,鵝卵石五六個,牛角梳一把,纏過紅繩的新剪子一副,還有盒印滿洋文的雪花膏,團團溜溜的躺在抽屜格中間。
沈延生把雪花膏拿出來,滾圓的鐵盒蓋上是個金髮碧眼的洋女人。擰開蓋子挑起一點來聞味道,他把那香甜柔軟的膏體塗到了自己的手背上。他的手很白,十指纖長,看起來像個姑娘家。
搓著一雙手反覆塗抹,他把手心捂到臉上,裹住兩邊溫溫熱熱的臉頰。
我可不能白白就死在這裡。他想,他們要的是女人,可我不是。與其捱到明天早上,還不如就此來個痛快,那頭子要是想殺自己,就拿他做人質,要是不殺,那最好。
摸起剪子壓進枕頭底下,他踢落腳上的鞋,然後脫掉外面的紅袍扭身鑽進熱被裡。
劉炮只給他找了外衣,沒有內襯,他就脫得只剩下褲衩和肚兜。肚兜是他自己的,來時候家裡一個姆媽硬給他,說能辟邪擋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這回事兒,起碼他確實也躲過場災禍,並沒有死。
側身躺著面朝牆內,沈延生不放心,又把剪子抽出來揣進懷裡。手上雪花膏的味道香甜撲鼻,他小心翼翼的呼吸,閉起眼睛假寐。
酣暢淋漓的一場酒席接近午夜,趙寶栓顛顛倒倒的回到院內,他已經喝得連門都找不著了。馬二墩跟劉炮輪番上陣,灌得他東南西北也不分,差點連自己姓什麼叫什麼也不記得。兩個手下攙著進屋,這位當家的相當不配合。狼嚎似的邊走邊罵,罵得全是對面山上的萬長河。
及至到了屋內,手下扶他坐下,要端熱茶給他醒酒,還讓他不領情的提著後衣領子全給丟到了外面,臨關門還在罵“都特麼給老子滾遠點兒!”
洞房花燭,再傻的人也知道一刻千金良宵苦短。趙寶栓雖然喝得有點高,但這絲毫不耽誤他辦正事兒。
因著那一罈子邪酒,他褲襠裡早就燥熱難耐的支起了大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