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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帶他離開了這裡,用了十多年的時間,生生將他從小鬼養成了活死人,令他如正常人一般可以在烈日下走動,以煞氣餵養著他,十年如一日給他灌輸著“要復仇”的念頭。
十八歲時,母親終究因為陰損之事做多,被禁術反噬,躺在病床是奄奄一息。臨死前,她拉著長華的手,說“去救他,帶他出來。”
長華不應。
她利爪般的手死死攥住長華的衣袖,一字一句:“十八年,我以陽壽養著你,不過就是為了那個目的。你莫要忘了與我的承諾,否則生不如死,永墜阿鼻。”
長華沈默著,不應,也不拒。
母親急促道:“應了我,應了我!”
長華仍是沒應。
一旁的老僕人哭道:“少爺您便應了夫人吧。”
長華垂下眼瞼。
閃電劈開斗室,眼看著母親氣若游絲就要閉眼,他這才低聲道:“好,我應你。你便去吧。”
母親雙眸一彎,含笑離去。
爾後,便有了沈長華萬里歸鄉那一幕。
沈世聽完後,呆怔了半晌,忽然低頭,掩住煞白的臉色。
他想過真相,想過一切,想過他殺人的動機,但是他卻沒想到,兒子已經死了,他的兒子,還在天真爛漫的年紀,就為自己忍受萬仞之絞,為自己剜心喂血,死不如生,生不如死,變成厲鬼回來,只為了一句“我要救你”
腦海中浮現出床笫間那句情話:“沈世,你是我的心頭血,我的硃砂痣”。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沈世覺得心頭劇痛,劇烈痛,血氣下沈,血上湧,終究沒有忍耐住,一口鮮血嘔了出來,濺在雪白的衣襟上,像雪中綻開的紅梅。長華拿來方巾替他仔細擦拭乾淨,聲音極輕地說:“父親可知,當年我也是這般,刀子紮在心口,痛的很,卻又叫不出。”他頓了頓,又道,“但我心裡卻是甘願。”
一切都是魔障,一切都是命。十八年的執念,終究演變成了畸形的愛情,他想要佔有父親,不再滿足於救他活命,做為一隻被養大的厲鬼,心中的黑暗面盡數迸發。他恨容孃的痴心妄想,所以將她吃掉。他恨劉凱,竟敢威脅自己的掌中寶,他便切開了他的五臟六腑,小翠與阿採曾經一起謀害過父親,所以他將他們吃掉。沈自明,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他的人抱有任何妄想!不該造下那些孽!
“當年謀害父親的那幾個,都被父親你親手殺掉了。可是父親不知道的是,他們沒有死,靈魂附居在他們的兒子身上。如今,各個都老成了精怪。”
沈世道:“我都知道。”
沈長華頷首:“我想,你也是該時候知道了。不然也不會來問我。”
沈世伸手,撫向他的臉。觸感冰涼,像冬天裡的冰雪,他聲音已帶哭腔:“你何苦。”
沈長華若有似無的笑了一下:“不苦。”心甘情願的犧牲,不叫苦,一切都是甘之如飴。
只是,有個問題,終究還是要問。
“你現在……是什麼?”
是人,是鬼,還是凌駕於人與鬼之上的……
和尚的聲音自背後傳來:“他已經成為了煞。”
古書有記載,人死之後,魂燈不滅,心中若有不解執念,則會變成厲鬼。若是執念太深,則入魔障,屍身不毀,以生血活人陽壽飼養數十載,吞生人腦髓,食千年怨魂,則成煞。
不歸地府,不屬天界,永世不得輪迴,生生世世,永生不朽。
祠堂那夜的大火,沈長華吞下了銀環的魂魄,立地成煞。
和尚來到他二人面前,唸了聲佛號。沈長華不動聲色,靠坐在紅木椅上,噙著酒水淡淡問道:“大師想收我?”
和尚搖搖頭:“我收不了你,也不用我收。若我猜的沒錯,你時日已不久遠。”
沈長華笑了:“您方才也說過,煞不會死,生生世世,永生不朽。”
和尚問:“但若你將心頭血再剜一次送你父親呢!”
沈長華臉色頓變。
沈世像是沒聽清楚一般,抬頭望向和尚:“你說什麼?”
“沈先生眉間的硃砂痣,近些日子又明豔了些。”和尚閉目,撥弄念珠,“可憐世間有情人罷了。沈先生你已康復,陽壽很長,會壽終正寢。而令郎,至多不過三年的命。他造下了孽,孽有根,根生孽,孽又生新像,又何嘗不是好事?舉頭三尺有神明,佛祖在看著他,他造下的孽,必有償還一日。我如此說,沈先生您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