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牆上:“你的眼睛,到底怎麼了?受傷了嗎?”
蘇黔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沙啞:“我不想張開。”
楊少君微微一怔,心裡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為……為什麼?”
蘇黔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頭向後仰,後腦頂在冰冷的鐵皮牆壁上,低低地說:“你不懂這種感覺……如果睜開眼,看到整個世界都是假的,那就是……”那就是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了。哪怕被關在這裡,哪怕被匪徒毆打,哪怕昏暗不見天日,哪怕冷的鑽心刺骨……我都沒有失去希望。我要給自己留一點希望,活下去,接受未來,無論好壞。
楊少君渾身一僵,然後又慢慢放鬆下來,嘴唇幾次微啟,卻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黔微笑了一下:“我的情況,你清楚對不對?”
楊少君非常沉重地點了一下頭,想起蘇黔看不見,從嗓子眼裡憋出一聲“嗯”。
蘇黔說:“是什麼情況,你告訴我吧。”
楊少君轉過頭盯著他的側臉:“你肯相信我嗎?”
蘇黔笑了笑:“這個問題,我想了很久了。我一個人躺在房間裡的時候我整夜整夜的想,多麼玄幻懸疑的事情我都想過了,我想也許我已經死了,或者我身邊的人都已經死了,出現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些傀儡。有很多次我想過摘下眼罩看個究竟,我想弄明白這個世界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還是我出了什麼問題……”
腳步聲漸漸響起,那邊的一名匪徒向兩人走過來。蘇黔噤聲,楊少君略挪的遠了一些,假意閉目養神。匪徒過來視察了一下,看他二人湊到了一處,大概是兩條喪家之犬擠在一起互相哭訴,於是滿臉諷刺的嗤笑了一聲,轉身又離開了。
楊少君復又挪過去,與他耳鬢相貼。
蘇黔接著說道:“其實我知道的,你們趁我睡著,會往我眼裡點東西。你們說那是治療眼病的藥水,但十天半個月才點一次,點完以後我的眼睛會很不舒服,視線更加模糊。我知道你們是故意的。和小囝在一起的時候,有一次他頑皮,揭掉了我的眼罩,他說想讓我睜開眼睛看看他,他擔心我的眼睛到底怎麼了。那天我猶豫了很久,但我還是沒有睜開,自己把眼罩戴上了。”
頓了頓,問道:“能告訴我嗎,到底是什麼原因?我得了什麼病?”
楊少君嘆氣,身體躁動的因子讓他渾身不適,在這時候急需一根菸緩解一下。他用力嚥了幾口唾沫,使得自己舌根發麻,終於好受了一些:“卡普格拉妄想症。”
蘇黔有些困惑地皺眉。
“醫生說,你的視神經出了點問題,不能從你看到的東西里傳遞正確的情緒,看到熟悉的人不能產生熟悉感。但除了視覺,其他功能沒有問題。”
蘇黔輕輕點點頭:“我為什麼……會這樣?”
楊少君說:“有人在你的飲食裡動了手腳。這個說來話長,等我們以後出去了再說也不遲。我現在想知道的是,你為什麼相信我?”最初蘇黔的情緒明明那麼激動,看他的眼神裡帶著濃郁的仇恨,一次兩次拿刀對著他,險些要了他的命。在看到自己的姐姐和弟弟之後又那麼激動地開車衝上馬路,最後撞到樹上受了不輕的傷。這些天來蘇黔究竟經過了什麼樣的心理鬥爭,能像現在這樣平靜地問自己——他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蘇黔輕笑一聲,笑容苦澀:“很難的。我用了很長時間才能夠試著去猜測,是我自己出了問題,而不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
楊少君想,的確,以蘇黔一貫的自負,要接受這件事到底有多難。即使不是蘇黔,一個普通人,有朝一日看到的整個世界都是假的,也是一件足以顛覆世界觀和價值觀的大事,如果沒有很強大的內心,被逼得徹底崩潰也不是不可能。
蘇黔說:“那天你在醫院裡跟我說,用心去感覺,而不是用眼睛看。我知道的,你是楊少君,但我不能接受,我不敢相信。你帶我走出醫院的那段路,每走一步我有幾千幾百次想甩掉你的手,但我還是跟你走出去了。從那以後我每一天的都在想,真的還是假的……”他越說越慢,說到後來就變得斷斷續續,呼吸也越來越沉重,每一個字都咬的辛苦。
“真的……還是假的……大姐,二姐,小維,小頤,小囝……老孟,還有你……如果,都是假的,”他停了下來,舊廠房裡只剩下匪徒們遠遠的談話聲和他們兩人交錯而沉重的呼吸聲。
“如果,都是假的,那我,就沒有一個人,可以相信了。”那麼,這個世界,就真的只剩下我一個人。
被整個世界孤立,想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