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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啟崇悚然一驚,回頭:“…伯母好。”
我媽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半晌才僵硬地扯出一個笑來:“你、你好。”
周啟崇也有點尷尬,接過我媽的行李,帶她往車的方向走。
我媽幾步走上來,緊緊地抓住我的手,盯著我的嘴唇直勾勾地看。我被她看得尷尬不已,又不知道怎麼解釋,口乾舌燥,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我媽的臉白了。
我登時無地自容,恨不得把周啟崇拽過來千刀萬剮。
我媽估計是被周啟崇親我那一下嚇得不輕,然而又不願用重話說我,一路上默默無言,周啟崇竭力想拉起話題都沒能如願。在外面吃完午飯,周啟崇去結單時,她才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你們…在外面,”她吞吞吐吐,目光移向別處:“要注意點。”
她在盡力接受她兒子“再一次”成為一個同性戀,並跟原來的男友重修舊好的事實。
剛剛搬完家,周夫人還沒接回來,我晚上吃完飯看書,我媽坐在我旁邊嗑瓜子,她已經自然了一些:“你跟小周……就這樣?”
我茫然道:“怎樣?”
我媽審視一般看了我一會兒,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今晚那道紅燒茄子蠻好吃的。”
我猶猶豫豫看我媽,半晌後憋出個“嗯”。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問什麼,也不知道她想要個什麼回答。
實際上在上次的她跟周啟崇打電話後,我就已經跟她通話許多次,明著暗著跟她提起周啟崇,又跟林喬恩通氣讓他幫忙,盡一切努力讓她接受。
她本來在電話裡也說得好好的,結果一來就被周啟崇光天化日之下的膽大妄為之舉弄得差點嚇傻,所以現在我心裡也有點沒底。
周啟崇在廚房裡洗碗,水聲嘩嘩,我仔仔細細回憶今天一整天的程序,除了機場裡周啟崇那個作死的行為,我們兩個應該沒什麼不妥。
我媽的目光遊移了一會兒:“晚飯是他做的?”
“嗯。”我答道。
“你怎麼不做?”我媽問我。
我理直氣壯:“我不會做。你以前自己說你兒子做飯就跟下毒一樣——疼疼疼。”
我捂著耳朵委屈地看她:“到底怎麼了?”
“洗碗呢?你也不會洗碗?”她眯著眼睛看我。
“我會摔碗。”我答道:“我摔過好幾個了。”
我媽“嘖嘖嘖”地搖頭,一副“兒子蠢沒辦法”的表情,命令我給她開電視。
周啟崇洗了碗出來,一邊擦著手一邊要去鎖門。
我媽喊住他:“小周,鎖門了?先別鎖。走走走,陪我出去散散步。”
周啟崇忐忑地看我,我忐忑地看我媽,我媽笑盈盈地看周啟崇:“走吧,了了乖乖待著,啊。”
周啟崇被我媽拉著要走,扭頭朝我瘋狂地比口型,我小心翼翼問我媽:“媽,我跟你們一起去?我帶你去看……”
“不要你,”我媽鼻孔朝天哼一聲:“你不是說最不愛逛街嗎?小周喜歡吧?嗯?”
周啟崇對上我媽的目光,嚥了口唾沫:“呃…喜歡的。”
我被我媽一個威脅的眼神扔在家裡,站了片刻,懷著一種“早死早超生”的念頭,自暴自棄地不再亂想,回房間去翻書。
這是我畢業以來第一次花那麼多時間去看關於計算機語言的書。
我有時候半夜會驚醒,冷汗涔涔——因為夢見我自己突然忘記了那個程式的程式碼。我飛快地背誦,然後周啟崇會摸摸我的額頭,說一句:“對的,跟你上次背的一樣。睡吧。”
我必須儘快弄懂這個程式,否則我早晚會忘記。
Laze無法將智慧語言轉換,其實是可以理解的。Laze的工作原理是集結所有的語言統計編排後,找到命令結果相似的語句記錄,然後就可以將一種語言轉換成另一種語言。雖然轉換出來的程式碼很可能無法執行,但是可以看得懂的,再稍微改動一下,就可以執行。這就像許多中式英語,如“Long time no see”,外國人是不會這麼說的,但他們並不是完全猜不出是什麼意思。
現在的問題是,Laze沒有見過這種語言,它可以透過精密的計算分析用這種語言本身將它解釋出來,卻沒有辦法給這個語言跟其他的語言搭一座橋。
我開了檯燈,把目光移向書架上的一排排書,希望能找到什麼讓我得到啟發的東西。
房間裡很暗,燈管還沒裝好,只有檯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