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 (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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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景涵忽然自嘲地笑了。曾經對故國相思難忍,而那夜夜入夢不肯去的,也分明全是故人笑貌音容。
只是後來,玄穆是什麼時候第一次出現在他的夢中,並且逐漸代替薛景墨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薛景涵已經記不清了。
他只記得自己在某個薄光微照的清晨醒來,忽憶起昨夜夢中,那個在他身下肌骨如玉輾轉喘息的漂亮男人,竟然已不再是習慣十多年的皇兄薛景墨,而卻是變成了暄國的六皇子,玄穆。
眉目如畫情態橫生──夢中的那個人,有著一張被他誇過的傾城之貌,無雙國色。
他分明還沒有愛上他,卻已經心心念念夢起他。
究竟是感情引發了慾望,還是慾望催生了感情,現在想這個,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薛景涵知道自己確乎是對玄穆是產生了感情的,只可惜那份感情很可悲地介於了“雖然很喜歡”,但是“可惜還不夠”──這詭異的二者之間。
從此夢裡夢外,全是一片冷酷的蒼涼。
天牢。
老伍彎腰撿了根稻草放進嘴巴里,咂了咂。
“三天了……哎,六殿下,就算你是鐵打的,撐到現在,也早該餓了吧?來,要不要嘗一根兒這個?味道挺不錯的喲。”
這是一間陰暗無光,冰冷潮溼的囚房,玄穆坐在床邊──如果牆角那一塊硬邦邦的的長形東西,真能算是床的話。
此刻,他不說話也沒表情,對老伍的提議毫無反應。
老伍啐了一口,呸地一聲吐掉稻草,幾步快走過去重重拍了拍玄穆的臉:“喂喂喂!我操!不會是死了吧!呃……”
他話還沒說完,便對上了玄穆那一雙漆黑如夜的眸子。深如幽潭,直看得令人心顫。
老伍不知怎地有點兒被這雙眼睛給嚇到,不禁惱羞成怒,手上一緊死死卡住玄穆的下巴啊,瘋叫道:“你那是什麼眼神兒?你這狗孃養的賤雜種!從來都不是正牌皇子,現在竟然還敢給老子擺皇子的架子!哈哈哈!你得了吧!根本沒人承認你!根本沒人喜歡你!沒人喜歡你!”
玄穆仍然不動聲色地看著老伍。只是那一雙眼睛,卻像是穿過了面前瘋狂的男人,早不知飄向了何方,落在了何處。空空蕩蕩,又彷彿承載太多。
老伍被這樣一雙眼睛看得心悸。
他忽然冷笑一聲,啪地掏出了刀子。
“呸,你這眼睛真他孃的讓人受不了……老子現在就要剜了它!剜了它!……啊!!”
老伍手中的刀子剛觸上玄穆的眼角,便發出了一聲比剛才高亢過千百倍的慘叫,隨即身子一僵,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這下,四周終於安靜了。
玄穆一腳踢開橫在他腳邊的屍體,緩緩抬起了頭。
“你終於來了。”
他在笑,儘管那很淡很淡。
薛景涵瞬間緊窒了呼吸。他現在仍在後怕,如果他再來晚一點,那麼剛才那個獄卒的刀,現在,已經真的戳進玄穆的眼睛裡去了。
他不敢想象,玄穆那樣一雙如水似波的明明美眸,如果,變成了兩個流血的窟窿。
“算好了我會來嗎?刀子都已經逼到那裡了,如果我沒來,你莫非就等著成瞎子嗎?”
玄穆眨眨眼,嘴角一撇,聲音可委屈了:“你這是在生我的氣嗎?怎麼這副口氣……我們這麼久沒見,你難道都不想我的嗎。”
薛景涵覺得眼前的人下一刻就要哭出來。他好想過去抱住他。
然而那種脆弱畢竟不屬於玄穆;就像那種溫情,也註定不屬於他們。
玄穆很快變了模樣,他唇角微收,挑高眉眼看著薛景涵,戲謔道:“怎麼樣,我剛才學得像嗎?你以前演戲時,幾乎都是這副樣子呢。”
薛景涵心中苦澀,表面卻是笑了下:“是嗎。那我還真不知道,我竟然演得這麼好。”
玄穆點了點頭,而後兩人都再無話,默契一如往昔。
只是都再回不到過去。回不到那個,夢一般的過去裡去。
薛景涵靜靜看著玄穆,心中彷彿有一柄尖銳利刃,正在翻來覆去瘋狂攪動,不得停息。眼前的人,錦繡華衫換了囚衣襤褸,白膚玉骨有了斑斑血跡,其間累累鞭痕,更是觸目驚心。
他的容顏依舊,只是那又有什麼用呢。這張臉帶給他的,從小到大,就只有“雜碎賤種”的稱呼,以及髒穢不堪的辱罵。
他也曾經有過夢想,宏大的,狠毒的,瘋狂的;卻最終因為一個人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