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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王八怎麼可能翻身。
陳寶順不在乎他們怎麼說,絲毫不在乎。再多的流言蜚語,也隱藏不了自己心裡明瞭的真相———
他失去了兩個他喜歡的人,一個女人,一個男人。此時他知道上天是公平的,就如同四季的交替和穀物的輪迴,有春天的時候就不可能有秋天,種麥子的時候就不可能種稻子,可上天無論怎麼公平,都讓陳寶順心痛。
來年春天,陳寶順的地荒了一半,陳寶順覺得,自己已經沒有那麼多的力氣和精力去耕那些田地———耕開那些冬日裡凍死的土,就像是撕裂自己的心臟。
日子突然變得渾渾噩噩起來,山坡上的野花再也不如以前看到的絢麗,蒲公英再也飛不出山溝,野豌豆莢也再奏不出好聽的曲調,世界,突然變成了黑白的模樣。
陳寶順去集市上買了幾斤高粱酒,吃飯的時候總是要喝上一杯,他喝酒容易上臉,一喝就臉紅脖子粗的,張大嬸子來找他的時候被嚇了一跳。
婦女們沒事的時候就喜歡講人家閒話,可到這個時候,愛講閒話,愛看笑話的張大嬸子總算看不下去了,她可憐起陳寶順,和陳寶順說,你看看你,女人死了也不能這樣啊,娃兒還要人照顧呢。
陳寶順紅著臉搖搖頭,說,我什麼都照顧不了了……
張大嬸子砸嘴,說,得得得,我這人一輩子就心軟,以後你下地的時候玉妮我幫你照顧著。
陳寶順的話裡並沒有那個意思,然而陳寶順也沒說什麼,他想,至少論照顧孩子,他是不如張大嬸子的。
他現在只有玉妮了,玉妮是他的命,其他的期望,全是不縹緲不定的。
當天夜裡,陳寶順做了一個夢,夢裡趙寶珍拉著他的手,囑咐他一定要好好照顧玉妮,再討的媳婦不要欺負玉妮,夢裡的陳寶順頻頻搖頭,說,我不會再討媳婦了,我就好好照顧妮子!
第二天醒來,陳寶順一抹眼角,全是淚。
夢醒後的陳寶順活了過來,牽著牛下了田,把荒廢的土地補上糧食。陳寶順想,想要的都得不到,還有的怎麼能不珍惜呢。
陳寶順又如同往日單身一人時的模樣,用身體去填補那些被命運撕開的縫隙。
可當那日傳來梁三實腿斷的訊息,陳寶順拼命補起來的縫隙又裂開了。
有人從外面打工回來了,說梁三實在工地上做工時,保險繩斷了,從高處摔了下來,摔斷了一跳腿。
村裡的人咂嘴,說,這真是太造孽了。
陳寶順心涼了一大截,抿緊了嘴唇扛著牛枷回家,回到家後從張大嬸子家接回玉妮,默默地給玉妮衝了奶粉讓玉妮抱著喝,自己又抱著玉妮坐在灶膛前生火做飯。
灶膛裡的麥杆子被火苗燒灼,舞動的火焰裡陳寶順卻看到了往日的場景,他和梁三實,梁三實燒著火,他坐在他旁邊洗衣服,然後兩個人一起吃著煮糊了的面……
懷裡的玉妮吃完了奶,可能是沒吃夠,抱著奶瓶哇哇地哭了起來,陳寶順一低頭看,眼淚就砸在了玉妮的臉頰上。
陳寶順再也忍不住了,他的心被麥杆子上的火燒得又疼又癢,他抱著玉妮,結婚幾年來,第一次哭得泣不成聲。
後來也沒有聽說什麼關於梁三實什麼時候回來的訊息,陳寶順給自己的心上了一個閘,一閘子把所有想說的話都閘在了裡面,陳寶順對自己說,如果那個人沒有出來扳開這個閘,那他就同那些話,一起沉默一輩子。
玉妮能懵懵懂懂地叫爸爸了,陳寶順笑了,買了些紙錢去給爹媽還有趙寶珍上墳,墳前,陳寶順說,這樣,我也知足了。
自己的愛情,就如同自己撒下的麥粒,麥粒發芽了,長根了,長高了,開花了,結籽了,有麻雀站在麥穗上偷吃麥子,一切看上去是那麼圓滿,然而,那些麥子,又被割去沉甸甸的腦袋,只留下麥秸,望著空蕩蕩的田野,自己才突然明白,原來自己真正的愛情,一早就死在了泥土裡,沒有發芽。
陳寶順已經三十二了,三十二歲的陳寶順只經歷過一場愛情,即使縹緲不定,即使貧薄到連期待都沒有,面對墳墓裡的人,陳寶順已經知足了。
但是,陳寶順沒有想到,老天還是會可憐他的。
那天的清晨,風吹得有些涼,陳寶順一大早就牽著牛下了地,陳寶順計劃著把這幾塊田一天耕完,這樣明天就可以播種了。
面對那些梯田,陳寶順想起他們說的話,他們說只有四川的田才是梯田,一出去,就可以看見平原,平坦得很,上面立著高高的樓房,還有長長的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