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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閉上眼睛,輕輕地嘆了口氣:“讓我靜一靜吧,程維。我已經沒有那麼心力,可以去想那麼多的事情了。”
程維便不說話了,站在我身後,陪我安靜地望著湖面。醫院的花園裡有其他一些在散步的病人,老朽的,童稚的,還有孕育新生的少婦,他們或是帶著幸福的微笑,或是面有愁容,我就那麼痴迷地看著他們,看著那些……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人生。
院子裡起了風,我細碎的短髮被吹得零亂,便抬手捻到了耳後。
過了很久,程維忽然輕聲問了我一句:“小霖,你……恨我嗎?”
我微微動容,不自覺地想到了我暫失記憶的那段時光,那時也是起風的天氣,天邊的雲霞紅的像火燒一般。我坐在程維家的湖畔邊,安靜地望著裡面的游魚戲石。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突然地問了我一句,只是那時候他問的是:“小霖,你討厭我嗎?”
祝霏的死,讓這個句子裡的討厭,變為了恨。
我沉靜了很久,然後對他說:“程維,我只有一句話想要問你。”
“……”
“你對我的感情,是不是敵不過你對祝霏的仇恨。”
這是一個疑問句,但我卻用了乾巴巴的,平鋪直敘的語調在講。
因為,程維的回答對我而言,已經不再重要了。
我回公司後,就開始陸續辦理離職手續。手續上稍微有了些問題,這個部門那個部門的牽扯著,一時半會兒也定不下來我到底什麼時候可以走。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有時候會忍不住懷疑那麼多離職手續出的岔子都是程維在背後指使的,否則怎麼會平白無故多出那麼多的問題來。
一個月,兩個月……荒唐的理由和拖延,那個男人的霸道和野蠻已經連掩飾都不再高興去做。今天有人過來和我說,我的檔案被弄丟了,這種拙劣到近乎可笑的手段讓我再也沉不住氣。程維,你究竟還要拖到什麼時候?
檔案丟失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情,沒了檔案很多事情你都沒法為自己證明。我被迫暫留了下來,雖然心思已經全然不在這裡。
我後來會忍不住去想,如果當時程維沒有這樣固執地留我,那麼我一定會離開T城,到另一個全然陌生的城市裡去的。
那樣的話,後來的很多事情或許就會不一樣,我會永遠地離開這個與我糾纏了十三年的男人,然後,她也不會成為我生命裡那個很重要的人。她一定會有一個比跟我在一起,要幸福得多的人生。
她是指梁舒榕,我這輩子,欠得最多的那個女人。
關於梁舒榕對我的感情,我那時雖然不願正視,但想起之前她請我喝酒的那一次的經歷,我心裡也是明白的。
只是被梁舒榕拖著我去見她遠道而來的父母,我還是有些猝不及防。梁舒榕的父母是農村裡來的,坐在高檔飯店的時候笑得侷促緊張,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擺。
服務員倒了茶點了菜就下去了,梁舒榕見沒了外人,清了清喉嚨,很認真地和兩位老人家說:“爸,媽,吳海的事情就不要再跟我提了,我是不可能嫁給他的。你倆趁早死了這條心,把吳家給推了。”
梁媽媽面露難色:“這個……小榕啊,吳海好歹是村長的兒子,哪裡配不上你了?”
梁舒榕哼了一聲,抱臂靠在椅子上,冷冷道:“我生平最看不起的,就是不學無術,混吃等死的官二代。”
頓了頓,她又加上一句:“另外,我今天還有個人要給你們介紹。”
她說著,下巴往我這兒一偏,正色道:“這是我男朋友,祝霖。”
我那時候正在喝茶,聞言不慎將茶水都給嗆了出來,滾燙的茶水潑在大腿上,把對面的兩個老人家嚇得不輕。
梁舒榕也是嚇了一跳,忙把我拉起來,遞來紙巾:“你沒事兒吧?怎麼搞的?”
我還沒從她剛才那句話裡回過神來,嗆咳著說了句:“我去趟洗手間。”
擰開水龍頭,自來水嘩嘩地自掌心流過,我用冷水沖洗著剛才被茶水燙到的嘴唇,腦袋裡卻靜不下來。
梁舒榕她太過天真了,說什麼我是她男朋友。她對我的心意是前幾個月我才剛剛覺察到的,與其說是覺察,不如說是她自行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我對別人的感情原本就很缺乏判斷力,更何況是女孩子的心意。我不能說自己從來沒有喜歡過女孩,在沒有發現自己是個gay的時候,我也對有些女孩有過好感,然而持續的時間都不長。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