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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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不是真的。”徐準感到不忍,但他必須砍下這最後一刀,“你照顧我,我依戀你,那只是在一段時間記憶體在過。後來它就碎了,再也找不回來。再後來,它就只是你一個人,這麼多年,自欺欺人的幻覺而已。”
宋承踉蹌著後退兩步,退到背後那棵柳樹上,靠著它,微笑道,“徐準,你真是毀掉我了。”
“你把我這麼多年來,賴以維生的美好回憶全都毀掉了。你從根上毀掉了從前那個徐準留給我的最後一點溫暖。這些年,我就是靠著它才撐過來。徐準,這是你的報復嗎。我做了什麼,值得你這樣對我呢。我究竟是什麼時候傷害過你,值得這樣的報復?徐準,你還要我怎麼辦呢?”
“老師,我只是想要告訴你,不要為我痛苦,我不值得。”
“那你知不知道,對於一個心存執念的人,哪怕眼睜睜看他墮入無間地獄,他所承受的痛苦,也好過你過去告訴他一句,不值得。我寧願自毀,也無所謂,不要這一輩子的幸福和快樂,也無所謂,永遠抑鬱下去,都無所謂。可是你怎麼能告訴我,不值得?”
“徐準,這再不是小孩子的遊戲了,這是老師死守了的大半生啊。你從前再怎麼任性,我都可以不管。可是你現在一句不值得,你把老師的命都給抽空了。你知道嗎?”
宋承到最後根本無法正常地站立。這是一個徹底被摧毀和被擊潰的人的表現。他感覺自己胸骨和肋骨好像憑空被抽掉了,胸悶,氣短,心臟疼痛,劇烈地頭痛,臉色一陣一陣發白。在這湖邊就不僅僅是學生了,還有來路紛雜的遊人,舉起手機,對著他們一陣拍照。徐準臉色難看地朝路人一頓吼,差點砸了幾隻手機,後來他拿自己西裝矇住宋承的頭,搭起宋承一條手臂到自己肩上,扶著人跑了一路,到停車位去。
迅速地插鑰匙打火,“老師,你有沒有怎麼樣?我送你去醫院。”
宋承在後座喘著氣閉目養神說,“回家。”
“老師,聽我的,去醫院!”
宋承擺手道,“回家!”
還好路上沒有堵車。徐準一路半扛著宋承上樓,從宋承兜裡掏鑰匙開門,宋承一回到公寓,便摸摸索索撞進自己臥室去,把門一摔,任徐準怎麼拍都不再開啟。徐準最後想起來自己拿著鑰匙,擰開門鎖進去,見宋承躺在床上,空調被只蓋了一半,空調都沒開啟。未拉開窗簾的黑灰房間,以及深色的床單和枕頭,襯得他臉色分外蒼白,那臉上有些溼意,徐準一摸,全是汗水。
宋承精神狀態已經很不好了,似乎要陷入昏迷。徐準拉起他手,宋承眼眸半開,從裡面透出一點微弱的光瞧著他,反反覆覆,只有一句話,“徐準,徐準,你真是毀掉我了。”
“我知道,我知道。快點醒過來然後懲罰我吧。”徐準有一搭沒一搭陪他說著話,一邊打電話,輾轉打了好幾個,才找到在A城可以前來上門應診的私家醫生。在等待醫生到來期間,徐準簡單地打了一盆水,擰乾毛巾給宋承擦臉上和身上,聽著宋承一聲趕著一聲痛苦的呻吟聲,這才知道原來電視劇裡演的照顧傷病橋段根本不作數的。
因為是借用的是徐準一個朋友的黑卡服務,私人醫生響應速度十分快,二十分鐘就上門了。到床邊一番仔細地量體溫測心跳過後,說病人的身體沒有大問題,只是由於營養不良,加上心理狀況持續低迷,而引發的輕度低燒。
醫生走後,徐準一個人在床邊繼續給宋承擦身。從宋承發燒直到現在,全程他都毫不慌張,頂多按電話時手指有些有些凌亂,其它時候,尤其應對私人醫生的時候,簡直一絲不苟,井井有條。這是他和宋承之間的應急預案。從小時候起,一直就是這樣,只要宋承一軟弱無措下來,他就反而長大,然後代替宋承,成了為家裡遮風擋雨、頂天立地的那個男人。
宋承剛才上半身已經清理過了,但是由於期間又出了一遍汗,就得又擦一遍。反正徐準幹這活跟清理瓷器一樣的,乾得很殷勤。他用常溫的溼毛巾,一遍遍仔細擦拭宋承瘦削的手指,順便跟宋承聊天,“老師,有時候,我覺得你就像個小孩子一樣的。傻乎乎,被傷害了,就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不懂得自己可以同樣地傷害回去。還要跟在傷害你的人身後,眼巴巴地問,為什麼你要傷害我呀?”
“其實哪有什麼理由,這世上的惡,以及壞人的壞,都是你不能理解的。老師,你太純了,沒有辦法進入我們的世界。你這樣,如果沒有人照顧你,你要在這個世上怎麼生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