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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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宿恆稍微定了心神,搖晃著站起來,把安平綁在睡床四角的手腳解開。
他原本還想把浸滿汙血的床單換掉,好讓安平躺得舒服些。可他心驚膽戰了一上午,三魂六魄都還沒有完全歸位,體虛氣短的,稍作活動虛汗便一重重地往外冒,於是隻得作罷。
只把備好的軟被給安平蓋好,摸了摸安平的手心,渾渾噩噩地,自己也似要昏睡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窗外雨勢漸大,被大風折斷的樹枝打在在窗玻璃上,陡然一聲巨響。
裴宿恆一個激靈抬起頭來。他有些茫然地盯著被窗簾擋住的窗子看了一會兒,而後怔怔地轉過頭,視線沒有目標地落在了床頭的掛鍾上。
掛鍾的秒鍾一停一頓地移動著,拖動著分針,極緩慢地向最上方靠近。
裴宿恆的目光跟著秒針跑了好幾圈,分針慢悠悠地走到了十二的中間。隔壁的房間,隱約似是傳來了新聞聯播的開頭曲。
裴宿恆的心臟突然像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一陣驚慌的狂跳。
從手術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五個小時。診所的醫生交代過他,術後二十四小時如果傷者還不能轉醒,那便是凶多吉少了。
他爬起來,抖著手掀開被子檢視安平的傷口。傷口滲血不嚴重,但安平的體溫又變得有些高。
青年心慌意亂,趕忙把營養液停掉,又掛上一瓶退燒消炎的藥水。
風雨交加,天很快就黑透了。
裴宿恆心裡也掀起一場狂風暴雨,驚濤駭浪,衝蕩得他驚魂難定。
他不斷在屋子裡來來回回地走動,每個幾分鍾就要奔過去看看安平的情況。可他又沒辦法再安靜守在安平身旁。安平的睡容太平靜,連呼吸都似乎沒有起伏,他多看一眼,喉嚨都似被卡住一樣無法喘息。
房間裡的腳步聲迴盪了一夜。
天亮時,裴宿恆停在視窗。他下巴上鑽出了鬍渣,頭髮蓬亂,轉瞬間似老了十多歲。他用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從遠處望著安平,神情荒蕪,也似一個老人。
他靠著窗臺,慢慢滑坐在地上,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守望著安平。
他不敢再靠上去,他怕自己會受不住等待的煎熬,在衝動之下失手毀掉安平。
秒針每走動一格,都在裴宿恆的心上兇殘地劃下一道血痕。時針逼近下午兩點時,他的心口已被劃割得血肉模糊。
安平還在睡,自始至終沒有換過一個姿勢。
絕望像咆哮的海水吞沒了青年。他仰頭髮出一聲長長地哀嚎,戰戰兢兢趴到安平頭側。
“安平……”
他試著喊安平的名字,聲音抖得不成調。伸手碰了碰安平的面頰,那高熱的溫度,幾乎燙得他皮肉焦糊。
“安平……安平……”
他嘶喊著哭出來。眼淚乾了,沒有淚水,只能一聲聲嘶嚎,胃袋抽搐著不停乾嘔。
如果安平真的去了,那便都是他害的。
草草學了幾天縫合術,就膽大包天為安平處理已經潰爛感染的傷口,這簡直無異於謀殺。
他總是這麼蠢,自以為是地做些混賬事,讓自己最心愛的人受苦。
青年摳爛了手裡的床單,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安平,心底生出一股瘋狂的妄念:安平不願意醒來,那他便陪安平一起沈睡。
從小他就是孤苦伶仃一個人,那些所謂的親人,有與沒有都沒什麼兩樣。母親去世後,這世上他再無所眷戀,能與深愛的人至死守在一處,怕也是上天給他的最後的補償。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活著卻再也見不到愛人的模樣。
時針早已越過兩點,已經開始向著四點進發。
裴宿恆鬆開安平的手,彎下腰認真地吻安平的唇。
“別怕安平……”
他微微直起身,唇邊帶上星點的笑容,手指輕柔地順著安平的頭髮。
別怕,以後,不管到哪裡,我都陪著你。
他把這幾天來一直沒斷過的點滴起掉,兌好一盆溫水,仔細地給安平擦了身。
床頭櫃上放著兩份之前買好的白粥,原是想等安平醒了給他墊胃的。他開啟一碗粥,三兩口吞下去。
河道邊的那片廢舊工地離這裡太遠,不補充點體力是撐不到地方的。那是安平給自己選的歸宿地,他要陪著安平,自然什麼都要依著他。
他把揹包裡不多的東西都掏出來,只留下一隻錢包,在房間中搜尋一番,找到一支水果刀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