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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車在視野盡頭處消失,留下兩道青灰色冰冷的鐵軌,彷彿碾壓在楚珣心底永遠不能磨滅的傷痕。
他一路再慢慢地走回來,一塊地磚一塊地磚往復徘徊尋找,終於找到霍傳武臨走丟在地上的那顆菸頭。
他把菸頭撿起來,放在鼻尖用力地聞,回憶對方身體裡的味道。
他知道他失去了他最喜歡的男孩。二武走了,不會再回這個傷痛的城市,兩人恐怕再也不會見面。
楚珣念初中,大部分時間在學校裡照常上課。
他們“玉泉路三少”鐵三角搭幫結夥,又是同在一校,互相有個照應學校裡不怕被人欺負,時不時還能合夥欺負別人,即便在貴胄如雲的景山,也混得恣意瀟灑,如魚得水。
楚珣異常的地方就是,他經常無故“失蹤”,每學期至少失蹤一次。而且,每一次班主任都替他找好各種理由,楚班長病了,楚班長代表咱學校參加區教育局組織的活動去了,楚班長作為國際交換生出國了,等等等等。其實他們老師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幹嘛去了,邵鈞沈博文更不清楚。
楚珣缺課回來,照常考試,仍是全年紀前幾名尖子生,從來不會落榜,不會考場發揮失常。
課本他其實不用怎麼看,習題不用做,大段大段課文過目不忘,領悟力邏輯思維能力與記憶力超出常人,只是為了不過分暴露目標,沒有跳過級、沒去天才少年班十五歲上大學什麼的。
最開始分別的兩年,楚珣不間斷給霍傳武寫過很多很多信。
每一次寫信都想好是最後一次,但是下一次仍然忍不住提筆,想把埋藏的心事和委屈跟對方傾訴。身旁也沒別人可以訴說,只能寫給心裡那個男孩。
“二武,你走三個月了,有想過我嗎?我今天又實驗成功新的能力,我用意念力把小藥瓶裡的膠囊藥丸移動出來,不用開啟瓶蓋不用捏碎瓶子,真的,不騙你。你要是回來,我就表演證明給你看。”
“二武,我今天在學校門口買了一個煎餅果子,想起你媽媽烙的大煎餅,蘸大醬,卷大蔥。你在火車站丟掉的那顆菸頭,我還留在小鐵盒裡,煙味早散了,現在聞起來……就是你身上的味道。”
“二武,練功特別累,一累就難受,出很多汗,抽筋,夜裡抽筋抽醒了,腿疼,睡不著覺,就想起你。你還想我嗎?”
“二武,北京又下雪了,結冰了,我去龍潭湖找你玩兒,可是你沒在……我明年還來這裡等你。”
“二武,雪化了,開春了,你老家山上的薺菜長出來了嗎?你上回說帶我去挖薺菜,說話算數嗎?”
……
楚珣也曾經忍不住,把信寄了出去。
軍方實驗任務的規矩他都懂得,他不應該給外人寫信,尤其不能將箇中細節透露出去,不能暴露身份,可是他沒有別人可以說,快要憋瘋了。
賀誠和楚懷智都發現這孩子脾氣越來越壞,遠不如幼年時乖順聽話。楚珣經常無緣無故發火,暴躁易怒,拒絕練功,不願意與周圍人交流,還找茬跟他的貼身保鏢小林鬧彆扭,學會張口罵人兇人。珣公子每年有固定一段生理躁鬱期,秋冬季,通常持續一月有餘;有人搭理就發火,沒人理他他就抑鬱。
楚軍長平時忙於軍務,極少回家。只有楚軍長每次到家,爺輩父輩在堂,楚珣才會跟一家人坐一桌吃飯。
高秀蘭私底下跟她老公彙報:“你都不知道,你和老爺子不在跟前的時候,咱家小的,從來不上桌吃飯,跟大的那個不說話。明明是在一間屋簷下,各走各的路,裝看不見對方。他哥主動跟他說話想跟他和好,他都不理!小珣現在性格變成這樣?”
楚懷智對小兒子一直心存愧疚不忍。他一個給人當爹的,讓兒子在原本單純快樂無憂無慮的年紀遭遇精神上的挫折變故、鬱鬱寡歡,是他做父親的失敗,失職。
他有一回擰開兒子房間的門,探頭進去,看到他兒子靜靜坐在窗邊書桌前,雙眼發直,額頭洇出黃豆大的汗珠。
楚懷智心裡一驚:“小珣,難受了?”
楚珣回過頭,臉被汗水覆蓋,眼底透出某種詭異的興奮,嘴角卷出笑容:“爸爸,你看,我把桌子劈了。”
楚懷智:“……”
楚珣笑道:“爸,我現在特別厲害吧?”
楚珣的笑容深處透著寒意和報復慾望,眼前這張他從小用了許多年的書桌,平整結實的實木桌面被他用鋒利的視線生生劈出一道大裂縫,眼鋒所至之處,自上而下,彷彿一刀兩瓣。裂痕深重,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