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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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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是九七大限,阿耀的父母終於下決心移民。
耀父是醫生,在商業區大廈內開私人診所。到澳洲當移民恐怕不能有這樣好的環境。但他決心已定:“大女二女已經嫁人,無需擔心。儲蓄夠我們夫婦後半生逍遙生活。阿耀聰明勤力,很會念書,沒有問題。”
阿耀今年十八歲,念理工大學預科。一年後如果成績優秀,可以升讀本校大二。他對自己未來甚有計劃,不打算即刻跟父母到異國他鄉。
耀父建議他再多為前途考慮,澳洲亦有好的理工科大學可以念。
阿耀說:“我在本市留久一點,就當陪伴大姊。”
事後,他對青梅竹馬的好朋友余余訴苦:“大姊嫁給差人,無論如何不能移民。二姊才嫁到加國。若果到澳洲唸書,與父母居住城市分隔東西岸。一個家就這樣解散掉。我留在這裡比較開心。”
阿耀滿臉傷感。余余笑話他:“你真是牛奶仔。一個人住大屋是不是好驚?這樣好了,你到我家住,可以在我房間搭床。”
阿耀覺得女仔對他體貼,但他拒絕:“我們長大了,男女有別。”
余余嬉笑:“你跟我有什麼別?我早已知道你秘密。”
阿耀說:“但你屋企人又不知。我沒打算對你以外的人講哦。”忽然著緊地抓住余余手腕:“你沒有講出去吧?”
余余說:“痴線,這種事怎麼能隨便亂講?”阿耀鬆一口氣,余余又道:“但你太清靚白淨,乖乖地,還有潔癖,從不交女友,我想他們都多少猜到。”她與他頭碰頭,少男少女,一般稚氣可愛。但余余發育好,十分明麗。阿耀高高瘦瘦,穿白恤衫校服更顯得孱弱。
阿耀想,是的,伯父伯母一定是知道的。不然怎麼中五那年夏天同余余兩人過臺灣旅行,對方家長只略微擔心一雙少男少女的安全。余余家氣氛開通,同自己屋企不同。他不敢對父母親坦白。
他同餘餘課後在學校咖啡廳寫功課。學校內有鐘樓,一到整點便打鐘,響徹校園。阿耀聽見鐘聲,忙低頭看腕錶:“我夠鍾去唱片鋪了。”他在旺角一間唱片鋪頭做晚班兼職,賺零用錢。每週有四日,晚六時接更到十時收鋪。這份工已經做了足月,他沒遲到過。
家中給的零用不少,為什麼上唱片鋪兼職?其實原因好簡單,阿耀中意聽音樂,且偏愛黑膠碟時代的西方作品。醫生護士父母認為獨子愛懷舊音樂未免玩物喪志,不支援他收集唱片。但這間老牌唱片鋪有豐富收藏,令他心嚮往之。
阿耀在鋪頭收銀,或在店內唱片架間穿梭照應客人。有時也上去二層倉庫整理貨品。唱片鋪在龍蛇混雜地帶,左鄰機鋪右舍時裝店,對街是金花園夜總會。二層窗戶正對夜總會的霓虹招牌。夜晚上到倉庫,不必著燈也有一室曖昧的粉紅光線。
今晚八時過一點,又見到那個耳穿洞仔褲穿窿的瘦高男仔進唱片鋪。此人用試聽耳機聽過一張又一張黑膠碟,在店內徘徊到差十五分鐘九時才離去。期間阿耀走過他身旁,看見這男仔正專注地聽賴納柯翰,深刻五官與漆黑眼睛沒有波瀾。
見他手裡拿著一包煙,阿耀盡責的提醒:“先生對唔住,本店內都是無煙區。”
對方看著他,耳麥也未除下,不知道聽到說話沒有,看上去實在生人勿近。阿耀訕訕走開,決定如果真的吸菸再阻止。但到對方離開店鋪也沒點起煙。
阿耀忍不住對店長文森說:“這個男仔好奇怪,到今日已經連續四天,同樣時間入來同樣時間離開。”
文森張望一下:“那是阿澤嘛,我認識的。他在對面金花園睇場。你沒去玩過當然不認識。莎莎晚九點開張,他回去做事。”
阿耀吃驚:“他看起來跟我一樣年紀,去睇場,是不是黑社會?”
“這裡通街都是古惑仔,別這麼少見多怪啦學生哥。”
有位中年客人在店內挑唱片直至過了十點鐘。阿耀不好意思提醒,只好等客人慢慢揀選,付賬離開。收檔比平時晚了少少,已經十點四十分。他給店門上鎖,又在店門外將卷閘門拉下。回頭見到那個阿澤,坐在街邊一架“綿羊仔”電單車上吸菸,似是用力吐出口氣,縷縷白煙給吹開來,一大團煙霧地遮住他側臉,漸漸消散。
入夜後這一區更燈紅酒綠熙熙攘攘,街中車接連呼嘯而過。阿耀隔著喧鬧把他打量一下。
阿澤又取一根菸,無聊中往對街望著過去。他一眼在人來車往的那側看到阿耀身影。阿澤認得他,白淨男仔,煞有介事的唱片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