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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算他想深究,只要對上視線就會想起那個剝離了夜色掩護的受傷眼神。
於是,更加沉默。
對方不可能察覺不到他的異樣,正是這沒說破的態度更加劇了他無法言說的微妙躁動。
飯桌上,兩人絕口不提昨夜裡、抑或是與權樾有關的一切。寧子樾知道事情發生到這個地步自己已經沒有資格再說離開,姚綠則更不可能讓他走——卻也不嚷著要拿隨身碟去換毒這樣的話了。
接下來一段短暫的日子裡,兩人都表現得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白天姚綠照常去上學,只是每晚必定從學校翻牆回到家裡來,所為在何不言自明。寧子樾則一日日在房子裡待下去,努力和自己的身體做著鬥爭。卻不知權樾究竟在酒裡放了什麼,最近發作的間隔越來越短,簡直痛不欲生。不過當著姚綠的面,他從未表現出絲毫的不妥。
這日深夜,毒癮如百蟻再次啃噬起他的五臟六腑。每當這時他都覺得自己好像已經不是自己,而彷同失去利齒和尖爪的困獸。最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逐漸有了自殘傾向,甚至想要傷害別人。
蜷縮起身體顫抖著,嘶叫著,他壓抑的聲音中充滿了絕望和掙扎。霜白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床邊一隅,他逼迫自己一直盯住它不放,告訴自己沒什麼,很快就會過去的。
而等痛苦真正平息的時候,已是近兩小時以後了。
他虛脫地在地板上靜靜躺了很久,覺得根本連抬一抬手指都做不到。直到感官漸漸由被藥物支配過渡為他自己,他覺出自己全身都被汗水浸透,於悶熱的夏夜裡格外粘膩難受。
於是強撐著床腳站起身,搖搖晃晃就打算出門沖涼。門開那一剎,他敏銳察覺到咫尺間另一個人的存在。黑暗裡警醒的後退一步,那人卻似渾然不覺,支著一條腿安靜坐在門邊,略長的發蓋過了眉眼。
“姚綠?”寧子樾試探喚,內心忐忑不安。
他是什麼時候坐在這裡的,又到底在門外默默聽了多久?
“……對不起。”
許久才得到回應,對方的話語裡夾雜著可疑的顫音,寧子樾莫名就有些慌亂,急忙蹲下身來察看。“你——”
“……是我太任性,對不起。”姚綠別過頭去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臉,眼睫早已濡溼一片,拳頭握得緊緊,嗓音乾澀。
“我不知道你要一直忍受這樣的折磨……心裡只想著絕不能讓你去那種監獄一樣的地方。”他像終於下了某種決心,支著膝蓋一手撐額,痛決閉眸。
“……去戒毒所吧。我陪你去。我說過,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寧子樾沉默凝視著他,感到自己手下單薄的肩膀像過冬的小動物一樣隱忍、瑟瑟顫抖。異樣的情感如電流般猛然竄過心房。
想要擁抱。
被刺傷也沒有關係。
如果血液此刻能讓這個人感到溫暖。
他膝蓋觸地,無聲展開手臂將眼前瘦削的人用力包裹在懷裡。而對方依舊沒有反抗,也沒有回應。
夜裡是這麼安靜,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我不會為那天晚上的行為道歉,但是我想對它負責。”
終於鬆開他的時候,寧子樾如是說。大概被他空前嚴肅的語氣震住,姚綠一臉茫然地眨眼,直到對方湊近了輕吻他嘴唇,廊內清冷的月光,黑白色立體的臉廓,失去所有顏色。他卻硬邦邦坐在原地不敢動彈,覺得這樣好奇怪,臉上又不受控制發著熱。
“你——你到底……?”
“姚綠。不管你怎麼想,我……”寧子樾停頓一下,黑夜裡沼澤般幽邃的眼睛似在等誰深陷。“我許不起你什麼未來,但我想成為你的依靠。……你願意等我嗎?”
姚綠自始至終死死揪著他的衣角,一言未發,但寧子樾卻頭一回看見他眼底泛起彌天的霧。
——其實我啊,一直在等一個人來帶我走。
你怎麼知道,我是在等你呢。
天矇矇亮的時候,相挨著坐了整夜的兩人同時被曦光晃醒,再睡不著了。
“現在走嗎?”姚綠試探問。
寧子樾偏臉看看他,搖搖頭。“……再多待一會吧。”
可終也沒拖多久。他們得在姚父姚母醒來前離開。
走在清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兩人都沉默著,氣氛隨著目的地的逼近而愈發僵持。後來寧子樾主動去握他的手,姚綠步伐稍慢一些,抬眼看看他,沒有退縮。
是從何時開始的呢。我們生命的軌跡相聚又離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