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令作者:容予之

第5部分 (第2/2頁)

略恢復了常態，朝他道：“要來我家看看嗎？就算他再怎麼記掛於你，可陪著他走到最後的，終究只有我，和你這個從沒將他放在心上的人比起來，我是特別的，在他心裡是特別的……”不待他回答，葉青兒轉身走了出去，往家的方向走去。

景儀木然跟在她的身後，本來被震驚到無知無覺的心，終於開始慢慢恢復感受，充滿了一陣陣撕裂般的痛感。

能痛，也好，這一切，分明是他咎由自取，痛得越慘烈越深刻，才越讓他意識到，當初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錯誤。

他死了，他居然死了，這樣一個讓自己根本無法接受的事實，就這樣血淋淋毫無掩飾地擺在他的面前。除了接受，竟然別無他法。

明明說過，會一直等到他回來。

為什麼會這樣……

景儀死死咬住了唇，因為太過用力，唇上被咬出了深深地傷口，鮮血順著唇緩慢地流了下來，他卻絲毫沒有感覺。

“看到了嗎？這裡是書房，當初他彌留之際，仍舊堅持著起身，要給你多寫幾封信備著，生怕不夠，我勸都勸不動……”

“這裡是他的房間，我從來都沒有動過，我還記得，他最後看我的那一眼……他雖然是看我，但卻透過了我，看的是其他人。你說，他在看誰呢？”

葉青兒吃吃地笑著，每字每句，都在緩慢地劃過景儀心中的傷口，將原本深刻入骨的傷痕上，再添上重重一刀。

痛徹入骨後，彷彿再繼續痛下去，都沒有太多的感覺了。景儀只覺得整顆心都漸漸麻木了下去，除了痛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感覺。

他在心裡想，或許，衛錚離世前，也如同自己一般傷心難過吧。現在報應落到了他頭上，他又怎麼能逃避開來，這些明明是自己應得的。

葉青兒歪著頭，看著他木然的表情，終於有了點報復的快感。她哈哈笑了幾聲，終於平靜了下來，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雖然我很討厭你，不過，既然相公已經死了，再說什麼都沒用了。我不想看見你，參觀完這裡後，你趕緊給我離開！”

景儀點了點頭，深吸了口氣，只覺得吸入的空氣中，都帶著幾分血腥氣。

他最後環視了整個房間一眼，終於慢慢離開。

那個房屋，如此熟悉，那是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地方。只不過，他已經再也沒有踏入其中的資格了。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所以現在痛徹心扉，也只是他活該。

屋外的桃花樹依舊枝繁葉茂，時值三月，滿樹桃花，灼灼盛開。樹下有著一個青衫少年，斜倚著桃樹，正在靜靜地看著膝上的書本。彷彿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少年抬起頭，一雙漆黑烏亮的眸子朝他看了過來，帶著淡淡的天真與好奇。

這與當年的情景，何其相似。

景儀望著那邊的方向，一時竟然看痴了。

“璟兒！回來！”彷彿察覺到了什麼，葉青兒開啟窗，招呼外面的少年。少年又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沒敢違抗孃親的命令，匆匆收起了書，跑回屋內。

那扇大門，對著他緩緩關閉。

有一縷微風拂來，幾瓣被風吹落的桃花瓣，打著旋兒地飛了過來，落在了他的鼻尖。景儀伸出手，輕輕將桃花瓣彈得飛了出去。粉色的花瓣在空中轉了個圈，最終慢慢地飄落於地。

他抬起腳，緩慢地踩了上去，花瓣在堅硬的鞋底下，逐漸被碾碎成泥。

就像他的心一般，已經被碾碎成泥，再也沒有拼回來的可能。

那些永遠沒有機會彌補的錯誤和遺憾，將成為永遠不可能癒合的深深傷口，每時每刻提醒著他，他曾有過的、從少年時期便一直燃燒著的愛戀，最終的結局。

衛錚，很快，我就會來陪你的。你已經等了我十五年，這一次，我必不會讓你再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