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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儀剛朝那片桃花瓣伸出的手猛地縮回來,尷尬地佯裝握拳掩著嘴唇,清咳了兩聲:“我……我便不用了。”
楚樓的眼睛眨了眨,垂下去,依然用小樹枝搗著地上的那個小坑,道:“按照大宸的慣例,到了十五歲,皇子到了娶侍妾的年紀,便不再需要伴讀了。”
仲儀靜了一刻,才道:“嗯。”
“那九皇子還是種一個吧,”楚樓挑出其中一個來,面上竟似帶著倔強一般的神色,將種子遞給仲儀,“尚有不到三個月,殿下就要滿十五歲了,楚樓也該發憤讀書好謀求功名了,到時候怕是有一段時日不能相見,倒不如殿下種一個,我種一個,算是個紀念。”
“一段時日?”仲儀聞言一怔,不禁反問道,“多久一段時日?”
“十年。”
仲儀露出明顯的狐疑的神色。
楚樓復又笑開:“當然,即便楚樓不再任伴讀一職,殿下想見我自然也是可以的,我只不過是想與殿下做個約定,十年後,不論人在何方,多久未見,都回來看一看我們親手種下的桃花樹,可好?”
那時楚樓的眼神乾淨、澄澈,目光中帶著些對未來的期許,那是仲儀鮮少能在宮中看到的活潑生動的神情。他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耐不住楚樓軟磨硬泡般的模樣,與他應下了這十年之約。
但誰曾能想到,十年的時光足以發生太多的事情,也足以改變太多的事情,彼時你愛談天我愛笑,然而不過只過了八年時間,便是風霜刀劍嚴相逼。
十年之期到時,二人,已是陰陽相隔。
那日從桃花苑回來,終不免還是被師傅逮了個正著,師傅的戒尺早已癢了將近兩年了,這回好不容易可以派上了用場。仲儀站在玉萏閣的門口,側耳聽著師傅的戒尺抽打在楚樓掌心的聲音,一下一下聲音極響。他聽著不忍心,便低聲地吩咐了朱振,叫他拿些上好的化瘀止痛的膏藥送到楚府去。
朱振應了聲,當下便就著手去辦了。
於是楚樓滿頭是汗從玉萏閣裡出來的時候,看見站在門口的就仲儀一人,楚樓衝他“嘿嘿”一笑,道:“沒事兒了。”
仲儀剋制著自己不去瞄他的手,臉上又恢復了那副冰冷的模樣:“下次還敢這樣大膽放肆麼?”
楚樓一愣,不過很快,隨後嘴角便又扯開淺淺的一抹笑:“不敢了。”
三個月後,九皇子仲儀的十五歲的生辰宴在筱竹館舉行,那一日楚樓乘著馬車離了宮。仲儀的母親是最受皇帝寵愛的言貴妃,列坐的王公大臣一個都不少,偏生就是少了他的那位小小的伴讀。
楚樓坐在顛簸的馬車裡,手上捏著仲儀給他發的請帖,撩開馬車窗戶的轎簾,在駛出宮門的那一刻淡淡的笑出來。
兩年裡拿命伺候著,今日終於能求一個解脫,九皇子乃辣手無情之人,只盼能從今日與他再無瓜葛,至於生辰宴什麼的,自然也就不必去了。
月色皎皎,桃花苑裡,若不仔細尋找,已是難覓當年二人親手種下的桃花樹是哪兩棵了,亦或許是連發芽都沒有,還記得直到楚樓十年前離宮的時候,那兩個種子都還沒有生長出來的訊息。
仲儀再次睜眼看著前方的時候,楚樓的身影已然不見了,恍若一縷塵煙就這麼消失了。他探著手往前摸,什麼都摸不到什麼都抓不到,是啊,楚樓已經死了,死了的人又怎麼會站在這兒,又怎麼會信守他們十年前的約定。
而就算他還活著,他見朕也只會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殺了朕!
“那朕也認了,”仲儀對著眼前的空茫慘淡一笑,踉蹌著伸手往楚樓方才所站的地方探去,“朕願用一死,換你還活著,換你還願看朕一眼……”
說著,他用力在前方一抓。
“皇上!”遠遠跟著仲儀,不敢出聲兒的朱振此時也什麼都顧不得了,大喊一聲衝了過來。
誰在喊朕……
仲儀眼前漆黑一片,只聽見有人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喊他,還沒有看見來人,眼前的漆黑便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識。
“來人!快來人!”朱振扶著仲儀的肩頭,滿頭是汗地大喊道,“皇上昏倒了啊!”
皇上夜裡在桃花苑中了寒氣,又加上醉酒的緣故,昏倒後一病不起,連著幾日的早朝都沒能上,前朝後宮慌做一團,侍疾的侍疾,探望的探望,都趕著在這個時候向皇上表明自己的關切之情。
今日便是輪著皇后侍疾了。
皇后將軟墊拾掇軟和了,把它墊在仲儀的腰間,扶著他坐起來,又從朱振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