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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閉眼,極力地把這種念頭壓下去,上一次能用喝醉了遮掩過去,這一次若是再犯,可就再也辯駁不得了。
“聽你自稱了一個晚上的‘奴才’,你好歹被人稱作‘主子’,這樣的自稱會不會太自輕自賤了些,”仲儀想了想,忽然又笑出來,“不過,你也總不能跟那些太妃一樣,自稱哀家。”
常明兮聽他諷刺著,微微虛了虛眼睛,身子一陣熱一陣冷的叫他不舒服,心裡也是躁得很:“在浣衣淵做事,自然只是個奴才罷了。”
“朕準你以後自稱‘微臣’。”
“奴才在宮裡無一官半職,擔不起這個自稱。”常明兮的身子忽然一晃,他腦袋裡剛才忽然一陣發暈,踉蹌了一步,等扶住身旁的茶几才站住了,腦子裡又回過些神來。
“你怎麼擔不起,”仲儀轉過身背對著他,用杯蓋撥了撥浮到杯口的茶葉,飲了一小口,接著緩緩道,“你是弄臣。”
如同窗外一道閃電劈過,常明兮抬頭,手猛然抓緊茶几上的杯子。
先是背後被東西猛地砸中,仲儀往前趔趄了一步,緊接著耳邊就傳來杯子碎裂的聲音,響徹整個承安宮。
靜了一陣。
仲儀震怒,他回過身來,看見常明兮喘著氣站在對面,眼神陰狠地盯著自己,茶几上本放著的兩個茶杯少了一個。
他竟敢用茶杯砸自己!
他竟敢用這樣明目張膽的眼神看著朕!
仲儀朝他大步走過去,揚手就想打下來,憤怒吞噬了他的大腦,他想就在這裡要了這人,做得這大逆不道之人哭著向自己告饒,說他再也不敢這般放肆,什麼倫理道德,全都是放屁!
然而只跨出了兩步,他的手在空中滯住了。
他看見,雖然常明兮拼盡了全力想忍住,但是沒有辦法,眼前先是凝上了一層水霧,接著眼睛睜著,大顆的淚珠就這麼從臉頰上滾落下來,滑過臉上被打的淤痕,竟是一種說不出來悽豔動人。
“我……從來就不是什麼弄臣。”他狠狠擰著眉說,就像是想要把眼淚逼回去。
仲儀慢慢放下手,看著他。
“想當初,我何必去考這個狀元,我何必想著入朝為官,我何必想著!去為你的仲家天下效力!哈!哈哈哈……”
常明兮指著仲儀倒退一步,笑聲先是越來越淒厲,可忽然一瞬,卻又全部收住,眼神呆愣愣地看著仲儀身後,承安宮房上的匾額,上題:建極綏猷。
他已經有些恍惚了,此時自己……究竟是常明兮,還是楚樓……
可是是誰或不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呢,誰不是被那所謂的聖恩,一拖便被拖入了萬丈深淵?
滿腔的怒意就那麼被常明兮臉上的淚水全然澆熄,相反的,仲儀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了。見他雙眼茫然呆滯的模樣,仲儀根本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認錯?不可能,而且單憑常明兮剛剛說的那句話,就可以要他的腦袋了。
這樣想著,內心便不禁有些煩躁起來,仲儀左看右看,最後只好拿過自己方才嘗過一塊的甜糕,連盤子端到常明兮面前,表情頗不自然地說:“朕嘗過了,味道還可,想必你也餓了。”
剛才的嘶吼似乎用掉了常明兮所有力氣,他呆呆地看著某處,像是沒有打算把糕點接過來的樣子。
仲儀的臉色又黑下去幾分。
“秦太醫到——”
這一聲打破了仲儀的尷尬,他順勢把盤子往邊上一放,說:“請進來。”
秦太醫深更半夜被請來,因為年紀大了,路上本就匆匆,又爬了承安宮前的樓梯,等進了門已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可來不及休息,他趕緊放下肩上的藥箱,問:“皇上是哪兒不舒服?”
仲儀神色陰霾,看也不看地把手往邊上一指:“不是朕,是他。”
秦太醫轉過身一看,又是一愣,之後眼睛再不敢在常明兮的臉上多停留,跪下來就給他把脈,把完後對仲儀道:“皇上,這位公子燒得可不輕啊!”
18、第十八章 解禁
說朱振一大早踏進承安宮的時候,看見仲儀趴在書案上睡著,便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為他披上了件褂子。本以為動作已經很輕了,誰知褂子剛落身上,仲儀便醒了。
“奴才該死。”朱振慌道。
天還是黑的,仲儀皺著眉看窗外,顯然還沒有完全醒來,他擺擺手:“不妨事,什麼時辰了?”
“快早朝了。”
仲儀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洗漱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