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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一時間不知掀起多少譁然,當日各自回府的大臣們面對家眷的詢問時,說的最多的卻不是亂黨被誅一事,而是頭一回在朝堂上見著沈丞相與天子意見相駁的場景,如今想來雖說意外的很,卻仍讓人覺得不由後怕——
“西京侯府一干亂黨已誅,未留任一活口……”接過天子命宦官呈上的軍機,沈如喃喃地念出上面的幾行墨字,每一個字都是他所熟悉的李滎的龍飛鳳舞,可這一次卻陌生得讓他想要扔下這份東西,想要抹掉方才看清的一切。待到他回過神來,自己已經仿若著了魔似的說出大不敬的話,“陛下,你好狠的心!”
“沈大人,不可對陛下無禮!”
恍若未聞身旁人的警告,沈如抬頭怒視著萬人之上的傲然男子:“即便西京侯府出了亂黨,可陛下應該做的是派李將軍誅滅一眾亂黨,而不是將西京侯府上下這幾十眾人口全部誅殺!”他握緊了拳頭,“而且,陛下明明是知道那些人是無辜的,明明知道西京侯府上還有……還有前朝楚家的兩位公子在,論排行他們還是陛下你的表兄弟!”
“沈大人似乎誤會了什麼,”一直沉默不語的天子終於靜靜開了口,眼裡什麼情緒也沒有,“朕,如今只有一位兄弟,那位大人是朱雀王爺蕭玉晟。”
連日的跋涉,為了躲開沿途官府的搜尋,騎馬走的路都是崎嶇的小道,餓了便下馬在林子裡隨便摘些果實充飢,渴了就在路邊的池塘裡喝點水,一路風塵僕僕,連翹的身上再不見原先的貴氣,冬兒的小臉也逐日瘦削下去,到最後,兩個人都已經累得再趕不了路了。
可此時,距離京城還有三日的路程。
“冬兒,還不能在這裡倒下呢,我們就快到京城了。”今日走的路避開人來人往的驛道,路旁沒有人家,更沒有茶肆,一整天沒有喝一滴水的連翹早已疲憊得說不出話來,卻仍是無力地撫撫懷中孩子的頭,鼓勵著他堅持下去。
冬兒的嘴唇泛白起皮,也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喝水了,小眼睛乾澀地難受,更加用力地偎在連翹的懷裡:“連翹叔叔,爹爹他們會怎麼樣?”這一路走來,乖巧的孩子不問其他,問的最多的是“爹爹他們會怎麼樣”。連翹低頭,不知該如何作出解釋。良久,卻還是說出實話。
“當今天子認定了西京侯府上下幾十眾人口全是亂黨,自然就不會讓他們留有活口。所以冬兒,從我們離開汴涼開始,你就已經不是你爹爹的孩子,也不是在西京侯府出生的了。”他知道冬兒聽不懂這番話,連他自己都覺得迷糊,可這話也只能就這般作安慰用,其他的事實誰都不願憶起。
“那麼冬兒以後就只有連翹叔叔了嗎?”
“不會的,冬兒以後還會有一位叔叔疼愛,寶珠姐姐她們也會好好待冬兒的。”
這般的對話又不知持續了幾回,眼見著天色越來越暗,路旁卻依舊不見一屋半瓦可以遮風避雨供他們睡上一夜的地方,連翹不由嘆氣。冬兒早已餓得無力,抬起小手貼了貼連翹的臉頰,聲音軟糯:“連翹叔叔,冬兒不累,我們繼續趕路吧。”
自出了汴涼,這孩子便一*一日乖巧懂事起來,才三歲而已,才剛能把話說利索而已,這個孩子……
連翹緊了緊手臂,一咬牙,兩腿一夾馬肚,想要驅馬繼續前行,可連日的奔波人尚且疲憊不堪更何況是馬匹。連翹只覺得馬腿一曲,整個人就已經往前翻去,那馬一聲嘶鳴,真真前腿跪倒在地。連翹下意識更加摟緊了冬兒,一個翻滾倒在路邊,尖銳的石子擦傷手臂,痛得一時睜不開眼睛,連日來的疲憊頓時一齊侵襲過來。昏過去前,他放下心來——幸好,幸好冬兒沒有受傷。
☆、第二十六章 累累(2)
這天色終於徹底暗下,憑空突然響起一聲悶雷,洋洋灑灑下起傾盆大雨。泥濘的道上,汙水橫流,棗紅色的馬似乎休息夠了,踉蹌地站起身來,甩了甩頭和尾巴,打出響亮的響鼻。遠遠的,傳來車軲轆滾動的聲音,隱約還有人甩著馬鞭向這邊過來。棗紅馬再度打了個響鼻,低頭去咬昏死過去的主人身上的衣。
雨下得太大,為趕路而選了這麼條不見人煙的小道已經是十分失策了,若再誤了時辰怕是會被自家爺責難,那趕車的人大力地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更賣力地趕車。只是車子趕得急了,難免出事。待到那趕車的瞧自己了前方的馬匹,已然快要來不及停車。
猝不及防停下的馬車驚擾到其中休息的人,有少女伸手撩開車簾,怒道:“怎麼突然就停車,驚擾到爺休息你該當何罪!”
“曾姑娘,前頭有匹馬擋著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