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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幫子人圍在園子裡,個個都伸長了脖子看著坐在高處的易慎。侍者們提心吊膽,那個小主子坐在屋脊上自得其樂,聽著悶雷仰著頭,就跟伸手真的能摘到那天邊的月亮似的。
那隻叫“小紙”的白貓就窩在易慎懷裡,眯著眼睛跟身邊的主人一樣全然不理會園子裡手忙腳亂的眾人,也不怕那彷彿就震在耳邊的雷聲,兩隻耳朵豎得高高的,更想要聽清楚的樣子。
易慎也不知為何忽然就想爬一爬屋頂,跟再小的時候那樣過把癮,況且這會兒寧懷宣也不在,要是他技術退步爬不上來也不至於讓那個傢伙看了笑話去。
又是寧懷宣!
易慎心頭一恨,下手就掐在了小紙的脖子上。貓兒疼得叫了一聲,伸出爪子撓在易慎手背上,然後快速躥開。白白的一道影子從屋簷上跳下來,好似流星。
手背上被撓得留了兩道紅痕,原本還算不錯的心情立刻不見,聽著屋簷下小福那顫顫巍巍的勸阻聲,易慎心頭一陣煩悶,蹙眉道:“給我把寧懷宣叫來。”
小福原本想要開口說的話被易慎這一句全堵了回去,張著的嘴一直沒合攏,愣了半晌才被身邊的宮女推著回過神,道:“太子殿下,這會兒天色都晚了,要不明天吧。您先下來,手上要是被貓抓傷的話,找太醫過來看看是個要緊。”
平日就最煩這些下人小心翼翼的討好,小福縱然再是貼身侍從,這會兒的好言相勸也拉不回已經跑去九霄雲外的好心情。易慎脾氣上來了就什麼都不管不顧,道:“去相府跟寧相說一聲,說我看書看不懂了,要找寧懷宣問一問,晚上就不讓他回去了,直接住東宮。”
見小福猶豫著沒動身,易慎又加了一句:“你不去,我馬上跳下去自己去找寧相。”
屋簷上那道身影朝邊沿湊了湊,作勢就真要跳下來,小福嚇得趕忙轉身就出宮去了相府,連囑託其他人仔細看著的心思都沒了半分。
悶雷時不時響一陣,總像在老遠的地方,但聲音那麼籠著就跟在自己身邊似的,輕輕觸著耳膜,到最後竟有些催人慾睡的味道。
“太子殿下……”小福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急切慌忙得像在奔命。
易慎在屋脊上躺了好一會兒,慢慢的就像已經入睡的模樣,所有人在下頭都噤若寒蟬,終於見小福領著寧懷宣過來,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寧懷宣老早就看見了那個在書房屋頂上優哉遊哉的身影,在前來皇宮的馬車裡小福已然與他說明了情況,是以如今他站在眾人前,道:“太子殿下,不是在看書的嗎?”
青衫不改,寧懷宣總也是用那樣澄澈幽深的目光看人,月光照進那雙眼瞳裡都彷彿被吸納得不見了蹤跡,卻教那眼光清明乾淨了不少,當真像是信了易慎的話而來,提出方才的疑問。
“看書悶了就上來看看月亮。”易慎雙臂曲起置在膝上,微微向前探出身,望著寧懷宣,問道:“你要不要上來?”
那張還寫著疑惑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為難的神情,寧懷宣咬了咬嘴唇,收在袖管中的手握得緊緊的,長久未有回答。
“不上來就算了,你去書房裡坐著吧。”易慎怏怏地說道,打了個哈欠又側臥在屋脊上,躺著此時清光明月,逍遙得猶若天上下凡的謫仙,就差一壺酒,對月獨酌。
分明是易慎要找的人,現今卻這樣將寧懷宣晾在一邊,小福心想著剛才自己那一路狂奔的拼命勁兒,竟當真有些好笑。
“小福公公……”
正兀自想著心事,小福忽然聽見身邊的青衣少年低低喚了一聲。他抬起頭,見寧懷宣素來淡然的臉上露出幾分不安,便問道:“寧小公子有何吩咐?”
“幫我……拿架梯子來。”一面說,一面還在最後做著決定,寧懷宣終於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覺得被人抽走了身體裡大半的力氣,握著的拳頭就此鬆了。
寧懷宣當真要上屋頂?
小福只覺得難以置信,然而當他將梯子拿來,寧懷宣一步步攀著向屋頂而去的時候,也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那個從來只走平路、穩步從容的相府小公子,從小就受詩書教化、規行矩步的太子侍讀,此刻居然在爬屋頂。
極慢的動作教寧懷宣看來彷彿隨時都有從梯子上摔下的可能,那隻瘦弱的手扶著梯子藉以穩住身形,抬起的腿比向上的身子還要慢,猶如靜止。
小福在下面看著,伸手固定著長梯,比過去看見易慎爬樹翻牆還要膽戰心驚,每每看見寧懷宣朝上移動那雙手,他就忍不住心頭一沉。
晚風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