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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君真的下定決心了?不可更改?”
“自然。”
“也罷,此乃命數,小臣未見國君之前便知無濟於事。”欒息嘆了一口氣,“那請國君帶上這個。”他從懷中取出一隻白色的絲織信囊,“若是遇到絕境,請國君開啟。”
“明白了。”姚錚也不多問,徑直接過信囊揣進懷裡,“其他事,寡人就拜託欒卿了。”
“小臣自當竭心盡力。”
“國君。”車駕行至郊外,鄭期終於再也忍不住了,開口問道,“國君請恕小臣莽撞,國君如今還恨著三楚嗎?”
“三楚已死,此刻也談不上恨了。”姚錚靠在車中,平靜地說道,“你既這麼問,恐怕也看出些端倪來了吧,關於寡人與謝揚的。”
“晏宜姑娘眉目之間略似楚夫人,加之那件事之後,朝中並沒有說君夫人已逝,故而小臣乃有聯想。”鄭期也分外感慨,繼而問道,“國君既然連三楚也不再怨恨,那麼為何偏偏不肯原諒謝將軍呢?”
姚錚笑了笑:“恐怕寡人百年之後,讀史之人皆會作鄭大夫之問。寡人之所以如今不怨恨三楚,只因為當初並未在三楚身上寄託過什麼。可是,對於謝揚,寡人傾盡了十四年的全部信任——寡人是國君啊,寡人的信任,原就只剩下那麼可憐的一點了,全部都給了謝揚。盡數取走,到頭來卻什麼也沒有了。原諒?寡人如何原諒,寡人哪裡來的,原諒的氣力呢?”
鄭期長嘆一聲,不再說話。
姚錚閉上眼,任車駕在郊外的恆道上疾馳而去。
但出乎鄭期的預料,也出乎姚錚的預料的是,他們還未至野原,就遇上了班師的恆軍——為首的並不是謝揚,而是淳于平。
淳于平對於姚錚和鄭期的正面相遇也大感意外,連忙下馬行禮:“小臣淳于平拜見國君!國君怎麼來了?”
“你們班師了?誰讓你們班師的?”姚錚冷聲問道,“謝揚呢?”
“回國君,正是謝將軍下令全軍班師,謝將軍將虎符交給小臣,命小臣一路領兵回盈許。”淳于平從懷中取出那枚黑金虎符,雙手奉上。
姚錚並不去看那虎符,只問道:“謝揚命你領兵班師,那他呢?殿後?命他到前面來,寡人什麼時候允他班師了?又什麼時候許他殺降了?好大的膽子!淳于平,你聽到了沒有,寡人讓你把他喊到前面來。”
淳于平只是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淳于平!”姚錚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謝揚造反,你也要造反?”
“回國君……謝將軍他……”淳于平哽咽一聲,“謝將軍他不在這裡。”
“不在這裡又是什麼意思?莫不是他學起應相,逃去隨國了?”姚錚冷笑道,“看來寡人在他眼裡倒是個冤枉賢臣良將的昏君了。”
“不是的!十萬降卒染病造反,謝將軍為了鎮殺降卒,亦身染重疾,小臣遍尋醫者皆言回天乏術,謝將軍就命小臣領兵回去,獨自留在野原了!如今……如今小臣也不知道謝將軍怎麼樣了……國君!”
姚錚扶住鄭期的手臂才勉強支援住自己,他凝神了許久,彷彿在思考著什麼艱澀的問題,半晌之後他對淳于平頷首道:“你起來罷,繼續班師,寡人去野原。”
“國君不可!野原如今已是……”
“寡人的事輪不到你來管,班師!”
“……諾。”
“鄭大夫。你也回去罷,寡人自己駕車去野原便可。”
“國君這……”
“你是要寡人死在這裡,你才肯聽命嗎?”
鄭期唯唯諾諾地下了車,卻實在不願意離去:“可是國君如何自行去野原?”
“寡人認得路,恆國的大道,寡人沒有一條不熟悉。”姚錚寬慰地笑道,“何況還有欒太卜的錦囊不是嗎?你們都放心罷,回去和世子說清楚,世子會論軍功行賞的。”
野原的月光,如同白骨揚起的骨灰般,又幹又冷。
謝揚一步一步地走出這闊野之中的唯一營帳,然後坐在了帳前。
他已經有些看不清這月光了,手指稍微動一動,便疼得要流下冷汗,從帳中走出來,就花費了他整整半個時辰。
不過已經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他欣慰地想著,過不了幾天,淳于平就能領著十萬恆軍,安然地回到盈許,而這一仗幾乎耗光了隨國所有的兵力,只會一蹶不振,滅國亦是遲早的事。
只是……
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己竟然忘了這件事。